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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一一的讽刺。
恐惧中，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巨大的冰蚕。
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巨大的惊骇扼住了喉咙。
“像……太像了……”
另一个老人也反应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和……和祠堂里供奉的蛊神大人……一模一样！”
此言一出，所有瑟缩的镇民都愣住了，他们强压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抬眼细看。
那冰晶般的躯体，那山岳般的大小，那冷漠俯瞰众生的巨大复眼……
可不就是他们日夜跪拜的蛊神雕像的模样吗？！
领头的镇长“扑通”一声，五体投地，额头重重地磕在满是碎石的地上。
“是蛊神大人！是蛊神大人显灵了啊！”
他声泪俱下，带着哭腔高喊。
“我等有眼无珠，冒犯了神威，求蛊神大人恕罪啊！”
这一声，彻底点燃了人群。
先前还喊打喊杀的镇民们，瞬间调转了方向，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朝着玄冰碧蚕的方向疯狂磕头。
“蛊神大人显灵了！”
“求蛊神大人饶恕我等的罪过！”
“我等再也不敢了！”
狂热的跪拜声响彻山顶，那场面，比刚才围攻林一一时，还要疯魔几分。
之前那个吓尿了裤子的壮汉，此刻更是把头磕得砰砰作响，比谁都虔诚。
沈月白看着这荒诞的一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普云蛛清了清嗓子，端足了“神使”的架子，朗声开口。
“尔等听真切了。”
“此地从来没有什么蛊祸，而是一缕凶魔残魂作祟，污染了水源。”
他一指身旁的林一一和沈月白。
“如今，在这两位仙长的帮助下，凶魔已被彻底剿灭，水源之毒不日便会清除。”
“你们的蛊神大人，也已脱困。”
所有镇民都僵住了，神情复杂地看向林一一和沈月白。
原来……是他们救了蛊神大人？
原来……他们才是真正的救命恩人？
那他们之前……都干了些什么？
镇长的老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爬起身，又朝着林一一和沈月白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仙长！是我等凡夫俗子愚昧无知，错怪了仙长！”
“请仙长恕罪！”
“我们……我们这就下山，立刻集资，为蛊神大人重建神祠，香火必定比以往更盛！”
林一一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重建神祠可以。”
“但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清楚。”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三分。
“你们的蛊神，什么时候要求过你们，用活人献祭了？”
镇长猛地一噎，答不上来。
林一一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据我所知，这都是你们自己搞出来的名堂吧？”
“打着神明的旗号，满足你们自己的私欲，排除异己。”
“这等恶行，违背天道，更是对神明的大不敬。”
“你们说，对吗？蛊神大人？”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玄冰碧蚕说的。
普云蛛心领神会，立刻催动法诀。
只见那巨大的玄冰碧蚕，竟人性化地缓缓点了点头，发出一声低沉绵长的嘶鸣，声震四野。
神明，亲自回应了！
镇民们吓得魂不附体，更是把头埋得深深的，不敢再抬起半分。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镇长连滚带爬地带着一群失魂落魄的镇民下了山。
山顶，终于恢复了平静。
普云蛛收了法诀，玄冰碧蚕的身影也缓缓沉入地底，裂缝随之闭合。
林一一却没急着走，她转身，径直跳回了那个被她炸出的巨大深坑里。
沈月白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坑底一片焦黑，还残留着雷灵力暴动的气息。
林一一蹲下身，在一片灰烬中仔细翻找着什么。
“找到了。”
她捏起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冰蓝，表面覆盖着奇异魔纹的椭圆形晶石。
沈月白凑近一看，皱了皱眉。
“冰魇蛾的卵？”
“嗯。”
林一一将卵上的灰尘拂去，随手丢进了储物戒。
“这东西邪性得很，留着做什么？”沈月白有些不解。
“回去研究一下。”林一一站起身，拍了拍手，“说不定，有用。”
坑外的普云蛛见二人上来，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礼。
“多谢二位相助，大恩不言谢。不知二位来这苦寒的雪域，所为何事？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在下万死不辞。”
沈月白看了林一一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开口道。
“我们来此，是为寻一味灵药。”
“冰魄凝魂草。”
普云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冰魄凝魂草？”
他面露难色，“此物乃是天地奇珍，五百年才得一朵。而且……”
“而且什么？”
普云蛛叹了口气，指向更远处的雪山之巅。
“那雪山之上，设有一道天然的禁制，凶险万分。”
“踏入其中者，无论修为高低，灵力都会被压制，神识也会失灵。”
“双目，更是会短暂致盲。”
普云蛛望着那片被云雾笼罩的雪白山巅，眼神里是化不开的凝重与忌惮。
“那地方，我们本地人称之为‘神弃之地’。”
“近百年来，不是没人动过那冰魄凝魂草的心思。”
“青岚大陆上，各个修为的散修，甚至化神期的前辈，都曾来过。”
“可结果呢？”
“一个都没能回来。”
“灵力压制，神识屏蔽，双目致盲……这还只是进去的第一步。”
“更深处有什么，没人知道，因为知道的人都死了。”
他转过头，无比郑重地看着林一一和沈月白，语气几乎是在恳求。
“二位对我普云蛛有再造之恩，我绝不愿看二位去送死。”
“此地，万万去不得！”
林一一只是抬眸，静静地看着那座雪山。
风雪在她眼中流转，却映不出半分退意。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
“救人性命，非去不可。”
普云蛛看着林一一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就知道，自己再劝也是徒劳。
这个女修，看着年纪轻轻，骨子里的那份执拗，比这雪山上的万年玄冰还要硬。
普云蛛长叹一声，满脸的无奈与敬佩交织。
“罢了，罢了。”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神情一肃。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在下也不再多言。”
“只是，那冰魄凝魂草成熟尚需时日，如今去也是无用。”
沈月白眼神一动：“此话怎讲？”
“此等天材地宝，采摘的时机极为苛刻，早一分则药力不足，晚一分则灵气尽散。”普云蛛解释道，“算算日子，至少还需月余。”
“不过……”
他话锋一转。
“在下倒是有一道压箱底的蛊术，或许能助二位暂时抵抗那禁制的影响。”
林一一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前世她身为朗月仙子，接触的皆是堂皇正大的仙门道法，对于蛊术、魔功这类偏门左道，虽有耳闻，却从未真的接触过。
如今竟有这么个现成的机会摆在眼前。
见二人没有反应，普云蛛忙道。
“你们放心！此术名为‘心眼蛊’，并非害人之物，而是以自身精血喂养一只微小的蛊虫，让其暂居于眉心祖窍。”
“一旦进入那禁制之地，心眼蛊便会代替宿主的双眼与神识，感知周围的一切。”
“虽不如亲眼所见那般清晰，但至少，不会让二位变成睁眼瞎。”
“只是此术修炼不易，若二位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倾囊相授。”
林一一饶有兴致地看着普云蛛。
“学。”
一个字，干脆利落。
“还有这等好事？”
“送上门来的本事，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