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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还未说完,身体一晃,大口喘着粗气,额角冷汗涔涔。
李梵娘愣了一下。
杜仁绍在城外浴血夺关,对城内变动有所察觉,让王猛来保护好她。
愤怒、后怕、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有一丝…暖意。
“王队长!你怎么样?”
李梵娘压下翻腾的心绪,立刻上前查看王猛的伤势。
他身上的伤口显然经过处理,失血严重,体力透支到了极限。
“死…死不了…”王猛喘着粗气,目光焦急地投向帐外。
“将军…将军他…”
仿佛回应他的担忧,营帐外传来嘈杂声。
“让开!快让开!”
“将军!撑住啊!”
“医仙!李医仙在哪里?!”
帐帘被猛地撞开。
赵虎和另外几个同样如血人般的亲兵,抬着一个被血浸透的人影冲了进来。
担架上的人,正是杜仁绍。
他身上的玄铁重甲布满刀砍斧凿的痕迹,胸口位置凹下去一块。
一支狼牙箭插在他的左肩后侧,只露出短短一截箭羽,伤口周围的皮肉翻卷发黑,显然箭上淬了剧毒。
而后心位置,一个碗口大的创口,虽然被纱布包着,但血依旧从纱布边缘渗出,染红了整个后背。
他的脸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灰败,嘴唇乌紫,双目紧闭,胸膛几乎看不到起伏。
“将军!将军!”
赵虎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双眼通红,脸上混合着血泪和污泥。
“狼牙峪夺回来了!狄人的粮草辎重烧了大半!”
“可…可将军为了掩护兄弟们断后…被冷箭…又被狄人的重锤砸中了后背…毒…那箭上有毒啊!”
李梵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她甚至来不及去看张掖那边的情况,整个人已经本能地扑到了杜仁绍的担架旁。
“抬上手术台!快!清理旁边区域!所有无关人等出去!”
“赵虎,王猛留下帮忙!准备烈酒!热水!纱布!剪刀!快!”
学徒们被这骇人的伤势吓得手脚发软,但在李梵娘目光的逼视下,疯狂地行动起来。
怕啥怕!这位是为了守护黎明百姓受的伤!没他哪来的自己!
两张手术台被迅速并拢,杜仁绍被小心翼翼地移上去。
李梵**手第一时间按上杜仁绍的颈动脉。
那跳动难以察觉,慢的吓人。
【系统扫描开启。】
【生命体征极低,床上伤及肺叶和心包,左肩胛骨箭伤有毒。胸骨多处粉碎性骨折,失血性休克。】
【宿主及时救治的话,存活率低于1%。】
系统的话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李梵**心上。
剧毒、内出血、严重脏器损伤、粉碎性骨折、休克…
任何一项单独拿出来都是致命的,如今却叠加在一个身体被严重透支的人身上。
“剪刀!”学徒颤抖着递上。
她迅速剪开杜仁绍身上早已被血浸透的破碎衣物和甲片。
当后心那个创口完全暴露出来时,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赵虎和王猛,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目眦欲裂。
创口深可见骨,暗红发黑的血混杂着破碎的组织不断涌出。左肩的箭伤周围,皮肤已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并且这种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烈酒冲洗!所有伤口!”
李梵娘一边指挥学徒用大量烈酒冲洗创面,一边飞快地检查杜仁绍的瞳孔。
瞳孔已经散大,对光感知极其微弱。
她的目光扫向旁边手术台上的张掖。
不知何时,张掖已经睁开了眼睛,虽然眼神依旧涣散虚弱,但显然意识正在恢复。
他吃力地转动着眼珠,似乎想看清这边的混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张掖活下了,就能指证周显和七皇子的阴谋,就能稳住河西府的军心。
而杜仁绍…低于百分之一的生存率…剧毒入心脉…几乎等同于宣告死亡…
“李医仙!嫂子!将军他…他还有气!求您!求您救救将军!”
赵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血从额角渗出。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泣不成声。
王猛死死咬着牙,扶着手术台边缘的手青筋暴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李梵娘,里面满是乞求。
营帐外,城头的厮杀声、爆炸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狄人的狂吼清晰可闻,整个河西府城,如同一叶扁舟。
李梵**目光从赵虎和王猛绝望的脸上移开,落在杜仁绍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他紧抿的唇线,即使在昏迷和濒死中,依旧带着一种执拗。
她想起了他笨拙地练习缝合的样子,想起他偷偷塞进她帐篷的玉簪,想起他在琼林宴上抗旨拒婚时的宣言,想起他策马冲入敌阵时决绝的背影…
“烈酒!纱布!止血钳!准备开胸探查!赵虎,按住他肩膀伤口上方,减缓毒血回流心脏!王猛,给我最亮的灯!”
她要救她!
“撑住,杜仁绍。”她的声音很低。
“给我活下来!”
刀切开皮肉发出令人心悸的嗤嗤声。
视野中,系统扫描的红色区域密集得几乎连成一片,她的手不敢抖。
学徒用纱布拼命按压,但很快,新的纱布又被浸透。
终于,看到了在心包靠近中央的位置,有一道寸许长的裂口。
李梵**心提到了嗓子眼。
“吸引器!”
一个学徒立刻递上一个简易负压吸引装置。
李梵娘将竹管尖小心探入胸腔,吸走积血。
“持针器!羊肠线!最细的圆针!”她的语速又快又急。
工具递到手中。
李梵娘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集中精神开始缝合伤口。
“轰——!!”
紧接着是砖石崩塌声和一片凄厉绝望的哭喊。
“城破了!东城塌了!”
“狄人进来了!快跑啊!”
“救命!救命啊!”
狄人的狂笑和兴奋嗜血的嚎叫涌入营帐。
“破城了!杀!杀光男人!抢走女人和粮食!哈哈哈哈哈!”
营帐摇晃了一下,顶棚的灰尘簌簌落下。
学徒们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工具差点掉落。
赵虎和王猛更是目眦欲裂,焦急地看向帐门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