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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容拖着病体探视,感天动地,上天怜恤,定佑陛下早日康复苏醒。”
萧景明出声,遭沈容暗骂。
面上,她还是要做样子,拱手作揖:“本侯心愿与朝野百姓一致,都为陛下祈盼。”
“听闻颍泉寺灵验,京都不少高门特为菩萨塑金身,添香油,以示诚心。敬侯财大气粗,想来也会跟风。”
沈容暗暗冷笑,想坑她钱,下辈子都甭想!
“各有各法,没想到萧世子观念落俗。”
沈容不接茬,平静反怼,也不等萧景明开口,撩袍走到后方,与文武官打过招呼。
萧景明儒雅笑脸依旧,瞟向周寒鹤时,却泄出几分戏谑。
“阿容,还是那么心直口快,也不与王爷多聊几句,您可别气,多担待。”
“各有各事,本王不拘泥小事,没想到萧世子像个长舌妇,多管闲事。”
竟想挑拨离间,可笑!
周寒鹤面色冷峻,学着沈容的话,反斥一句,继而负手往乾清宫而去。
两人默契行径,让萧景明目色寸寸阴沉。
他舌尖狠抵住后牙槽,视线扫过两人相反的背影,若有所思。
但很快,他看到侍从焦急跑来。
“世子爷,大事不好了,二小姐到开封府,状告安伯侯府侵占她嫁妆。”
萧景明霎咬牙叱骂:“这蠢货,又遭吴德哄骗,都敢往娘家泼脏水,简直疯了!”
开封府公堂上,萧春锦确实快疯了。
因她多间嫁妆铺子近日横遭同行联手,大半都闭店转卖。
她也不过问,任由吴德做主,如今却牵拉上命案。
父兄不肯见她,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只能以命赔命。
可她凭什么为别人丢命?
她还有孩子夫君,日后……
萧春锦脑袋混乱想着,心神不定,频频望向门外看热闹的人群。
却不见吴德,浮肿的脸突显扭曲,都给他纳了两房小妾,他还**心不死,又去玩了?
她下意识站起。
啪!
府尹一拍惊堂木:“萧氏,这案,你还告不告?不告便撤案退下,告便等安伯侯府的人来开审。”
捕快一左一右拦住萧春锦,肃穆不容置疑。
萧春锦心生烦躁,习惯性抬手去推,脑海蓦然浮现近日冷遭白眼的种种。
父兄收回所有优待,那些势利眼便不待见她,毫无尊重可言。
胡乱想着,她犹豫一瞬缩回手,虚空的眼神转了几圈,最后落在自己平坦小腹,嘴角上扬。
有孩子在,吴德定会改。
听他的,父兄哪怕生气,为了名声也不能不管她,他们生活一旦恢复以前的顺坦,日子便会恩爱无双。
因此,萧景明黑脸到达时,萧春锦红了眼眶。
“哥哥,我又怀上麟儿了。”
“若非家里添丁,开销极大,我这辈子都不敢叨扰您和父亲。求求您网开一面,留我夫家一条活路。”
萧景明脚下一顿,意外之余,冷锐双目沁出一丝无奈。
他深知萧春锦前不久被吴德暴打流产,宫胞损伤大,这回又怀上,定要仔细娇养,方保母体承受孕育大事。
秉着让她撞南墙好回头,这下,他也没辙。
吴德无良,安伯侯府总不能眼睁睁逼死女儿。
最后,这场状告以和解结案,萧春锦如意被接回安伯侯府养胎,隔三岔五便替吴德寻油差。
得了好处,吴德乐着偶然到安伯侯府,甜言蜜语哄萧春锦。
萧春锦美梦成真,更加相信吴德。唯有安伯侯父子没眼看,唉声叹气。
这些事,绿萝说得绘声绘色。
“侯爷,您是没在现场看,没能瞧见风雅温润的萧世子,如何一副咬牙切齿想杀人,却隐忍不能发的苦憋呢。”
“恶人自有恶人磨。”
沈容轻笑,搁笔问,“杜莲把过脉,皇帝此病当真邪乎?”
“杜医女回话,脉象虚浮,不似真病。皇后娘娘亦彻查食材用品,亦不是预期以为的中毒。”
沈容蹙眉,越诡异,宫里宫外皆不敢贸然行动。
可太子反常搭上安伯侯一线,她不得不防。
“传令,各部加速进京,随时候命。”
“是,侯爷。”绿萝垂首,继续道,“您事前吩咐的马车,已在宫外等了。”
闻言,沈容紧绷脸色终于有丝松解。
她看了眼侯爵袍服,弯唇唤来夏花:“拿出旧日那套双蝶千水裙,本侯要为姐姐践行。”
今日,安伯侯公然列数明澹七宗罪,催促太子废了明澹。
依照约定,太子同意,颁下废诏。
一卷明黄送至东宫主殿,明澹恭敬上前跪拜行礼。
见她已换上进宫时云裙,周寒柞倏地握紧诏书,霎时生出悔意。
“殿下,计已定,不可改。”明澹察觉,双手往上摊开,愈发垂首,掩饰眸中水色。
“在我心中,你是最称职的太子妃。”
周寒柞强忍莫名不适,将诏书放置她掌心,“我已安排住所,等事成后,会派人接你回宫。”
届时,一切危险与风言风语皆消失。
他会让天下人知晓,明澹是他唯一的妻。
“静候殿下佳音。”明澹不知他深层用意,十指并拢,触手结实,驱退她胸口的酸涩。
以免外人起疑,周寒柞不能逗留,压下暂时分离的痛楚,快步回养心殿。
宫婢相送,在宫门前,嬷嬷出声拦住明澹。
她音量特意拔高。
“奉太子殿下口谕,明氏作为罪妇离宫,不可带走宫中一线,以流回民间以皇家物件做坏,损了皇家声誉。”
说完,她吩咐宫女逐一打开明澹携带的箱笼,尽显羞辱。
明澹双手握紧,孤独站在一侧,任由宫女翻倒检查。
宫门外围聚看热闹的人群,纷纷议论,看向明澹的双双眼神,满是鄙夷与唾骂。
毕竟她是以无法孕育子嗣被废,乃当朝妇人耻辱。
许久,检查结束,明澹落寞走出宫门。
最后一步,她豁然回首,逡巡巍峨皇宫,五味杂陈。
“阿姐,我来接你。”
沈容站在宫门,一如多年前的小女孩,明媚可爱。
两人对视一眼,明澹释然一笑,步伐愈发轻快。
不管是谁的计,她既出宫,便不会回。算是放过他,也让自己像个人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