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袁绍最信任的谋士许攸。
不同于沮授、田丰、逢纪、审配等人皆为州府从事,或是监军、或是别驾、或是治中等,或多或少都有实权在手。
许攸是以袁绍门客谋士的身份而存在的,其地位就如同如今在刘备身边的郭嘉一般,专职于出谋画策,并不负责具体的军政诸事。
麴义见许攸到来,眼神中有不忿亦有自嘲:“车骑将军竟然还会想到给麴某下达命令吗?”
麴义不是**。
运粮官醉酒延误了期限,不过是表面上的说辞罢了。
军中缺粮的机密竟然能被公孙瓒轻易的得到,若这其中没人向公孙瓒告密,麴义这些年的军旅就白混了。
麴义不能确定这事袁绍是否有参与,但袁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麴义很是不忿。
“麴将军,袁公亦有难处。”许攸长叹一声,将一坛好酒递给麴义:“这是袁公专程让攸给麴将军送来的佳酿。”
麴义不接,只是冷冷的盯着许攸:“车骑将军有何难处?”
麴义的眼神很冷也很凌厉,常年的厮杀和桀骜的个性,即便只是一个眼神也能令常人畏惧。
许攸面不改色,心性稳如泰山,对麴义的气势仿若视而不见,见麴义不肯接酒,许攸于是拍开了酒坛的泥封,亲自给麴义斟酒:“麴将军,你是军中战将,只需要厮杀即可;可袁公不仅是车骑将军亦是冀州牧,既要应对许县的天子和公卿,又要安抚冀州的各方势力。不用攸多言,麴将军想必也清楚在这冀州有多少人看你不顺眼。”
麴义的怒火在胸腔萦绕,彷如一头即将暴怒的狮子:“是谁?”
许攸摇了摇头:“麴将军,攸不可能告诉你的!袁公杀了运粮官,就等于不再追究此事,倘若攸告诉你是谁在使坏,这邺城就乱了。邺城若乱,袁公在河北四州就难以立足,麴将军你即便报了一时之恨,也会因为大势而亡。”
“麴将军可知,袁术已经死了?”
许攸一通隐喻,既解答了麴义心中的疑问,但又让麴义的怒气无法宣泄,言辞之间又将袁绍的立场跟麴义立场拉近,最后一句反问又恰到好处的转移了麴义的注意力。
麴义虽然不忿暗中坏事的人,但对袁绍的怨意也少了许多。
袁绍都让许攸私下来赔罪了,且许攸又道出了袁绍的难处,麴义虽然桀骜但也不是一根筋的,若真的不管不顾的要讨个说法,也不至于在这独自喝闷酒了。
“麴某亦有听闻,袁公路妄自尊大,僭越称帝,有此下场亦是活该。”麴义冷哼一声,言语中尽是对袁术的不屑。
袁绍曹操合力败袁术的封丘之战,麴义亦是有参与的,在麴义眼中,看似强大的袁术,兵马战斗力不堪一击!
许攸见麴义的注意力被转移,言语中也减少了对袁绍的忿忿,遂又道:“先有曹操和吕布在兖州的势力覆灭,后有袁术在淮南的势力覆灭,关中的李傕郭汜等西凉余孽如今也仅剩李傕在苟延残喘。”
“黄河以南的徐州、兖州、豫章以及司州诸县,能与许县天子对抗的大势力尽数消亡,残余的小势力只是疥藓之患。”
“虽然许县的天子封了袁公为车骑将军,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是相互间的权益之计。”
“袁公与许县的天子,终究会有一战。”
麴义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攸见麴义有了不耐烦的神色,遂不再多扯,而是起身在门外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再次返回,压低了声音:“袁公欲请麴将军相助,诛杀许县天子最倚重人,冠军将军郑牧!”
麴义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车骑将军要让麴某诛杀郑牧,麴某即刻统兵南下即可,何须如此麻烦?”
许攸摇头:“麴将军,攸深知你作战骁勇,麾下先登死士亦是当世罕见的强兵。然而车骑将军如今在明面上是要礼尊许县的天子的,倘若令麴将军去征讨郑牧,岂不是等于公然反叛?”
麴义感到一阵头疼,对许攸这种说一半藏一半的方式感到不耐:“直言车骑将军的计划吧!”
许攸见目的达到,遂也不再藏着掖着:“麴将军在易京受的委屈,袁公心有惭愧,承诺若麴将军能诛杀郑牧,袁公必会让麴将军亲自斩杀私通公孙瓒的祸首。”
许攸先是表达了袁绍的态度,随后又道出诛杀郑牧的计划:“袁公有意将计就计,营造出麴将军跟袁公不和的假象。那郑牧早有乱河北之心,若听闻此事定然会遣人与麴将军联络,麴将军可假意与郑牧合作反叛。又因谋事不密被袁公觉察,麴将军则可趁机前往依附郑牧,趁其不备而杀之!”
麴义没有立即同意,而是仔细思考其中的细节。
良久,麴义直视许攸:“你又怎知,郑牧会与麴某联络?麴某可是听闻,不仅曹操败给了郑牧连颜良都被郑牧斩了!此等英才,又岂会对麴某深信不疑?”
许攸笃信而笑:“郑牧此人,诡诈善奇,自出道以来又无一败绩,这种人有自信亦有自傲。若得到麴将军与袁公不和的情报,即便猜到其中可能有算计也会冒险来联络麴将军,若成,则邺城乱,若不成,则全身而退。”
“故而,不用郑牧对麴将军深信不疑,只要麴将军能见到郑牧,便是郑牧的死期!”
“麴将军,河北势力驳杂,如今颜良又死,袁公能信任的人不多,以麴将军的能为,若能助袁公成事,他日必为大将军!”
许攸甄析利弊,又以大将军位诱惑,麴义的眉头终于舒展:“麴某并非是眷念权位的人,车骑将军既肯信任麴某,麴某又岂能不以死相报。许先生,说说你具体的计划吧!”
见麴义用了尊称,许攸内心暗暗松了一口气,这鱼饵若是不听话,是很难用来钓鱼的。
麴义并不知道的是,暗中给公孙瓒传讯的,就是许攸本人。
在颜良战死后,许攸就对郑牧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和分析,又亲自前往并州寻曹操,以求对郑牧能有更清晰的了解。
又因麴义桀骜,袁绍私底下对麴义多有怨言,许攸就决定以麴义为饵去钓郑牧。
若成,则诛杀郑牧;若不成,则除掉麴义这个不服袁绍的冀州旧将。
于是乎,许攸先是收买了运粮官故意延误军粮的运输,又暗遣人给公孙瓒送信告知麴义军中缺粮。
公孙瓒原本是不信的,又见麴义的攻势变弱,在仔细打探后趁着麴义退兵的时候掩杀,大败麴义。
而在麴义兵败后,许攸又果断的斩杀了运粮官灭口,让袁绍以此安抚麴义。
又探得麴义在家独自喝闷酒,许攸遂提着酒坛谎称是奉袁绍的命令来游说麴义。
自麴义府中出来,许攸神清气爽,那因为时常算计而变得深邃双眸也多了几分喜色。
“颜良轻敌冒进,害攸计划受挫,这次攸连麴义一并算计在内,郑牧,你还能如上回一般好运吗?”
令颜良去范县,许攸的判断和对应其实都没任何问题的。
唯一有问题的是没想到袁绍都对郑牧万分重视偏偏颜良还要轻敌冒进,从山阳郡屯田的荀彧口中了解到,戏志才曾劝过颜良但颜良不听。
故而这次,许攸决定将麴义也算计在内,视为一颗可以随时舍弃的弃子,如此一来就不担心麴义也会跟颜良一般轻敌冒进了。
刚返回府中不久,荀谌就闻讯而来,见许攸行礼:“谌奉车骑将军令,特来助子远一臂之力。”
荀谌会来,许攸并不意外,这本就是许攸让袁绍这般下令的。
荀彧如今在山阳郡屯田,荀谌欲救荀彧,故而许攸有意让荀谌加入,以迷惑郑牧的判断。
曹操昔日在范县的文武及家眷,袁绍一直都是想将其带回邺城的,但山阳郡离得远,如今又是刘备最信任的关羽在镇守兖州,袁绍也难以将其带走。
这次许攸定下诛杀郑牧的计划,需要有人执行疑兵之计,荀谌就成了最合适的人。
许攸见荀谌到来,那深邃的双眸中隐藏了狡诈:“友若能来,攸顿感蓬荜生辉,快请!”
寒暄一阵,荀谌直言了来意:“袁公说子远兄有救文若的办法,若能救得文若,谌欠子远兄一个人情。”
许攸大笑:“同为袁公效力,友若不必如此。只是办法虽然有,危险却是不小。”
荀谌点头:“山阳郡有重兵看守,要救文若的确很难,但若不救文若,谌寝食难安。谌愿听子远兄差遣!”
许攸见荀谌表态,遂道:“袁公欲救孟德失陷的麾下文武及家眷,以收孟德及其文武之心,故而令攸布计。”
许攸未对荀谌说出真实的目的,只以救曹操失陷的文武及家眷为由来忽悠荀谌。
见荀谌并无疑惑,许攸又道:“用兵之道,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
“自袁术覆灭以来,刘备以前将军之职开府仪同三公,又行平尚书事权留在了许县;而郑牧则返回了封邑襄贲城,不仅有开府之权,亦有假节之权;民间对刘备和郑牧亦有‘大汉双壁’的尊称。”
“如今黄河以南,吕布、张邈、曹操、袁术等势力相继覆灭,刘备和郑牧必然会图谋河北。”
“近日又有流言,盛传麴义跟袁公不和,攸欲借此流言,引郑牧入局,表面上与郑牧相争,暗地里救出被困于山阳郡的荀彧众人。”
“......”
许攸将具体的计划详细的给荀谌讲了一遍。
荀谌大喜:“若能成事,不仅文若能得救,袁公亦会声望大增!”
曹操麾下文武本就有不少名仕,其中又以颍川名仕荀彧为主,若真的在刘备和郑牧的眼皮子底下将这群人带回邺城,对袁绍的声望会有不小的提升。
许攸笑道:“袁公海内人望,又岂是刘备和郑牧两个武夫能相提并论的?荀文若有王佐之才,郑牧不敢妄杀却只敢令其屯田务农,足见其器量狭隘不识大势。”
许攸这话半真半假,口称郑牧器量狭隘不识大势,并非许攸自傲轻敌,而是为了忽悠荀谌故意这般说辞。
荀谌不疑有他,内心只想去救荀彧,荀氏族人,岂能务农不知书?
“公达如今是尚书令,若谌去信相求,或能助谌。”荀谌想到了朝中担任尚书令的荀攸,心中又不免多了几分不满,荀攸都是尚书令了,竟然不设法让荀彧回颍川,反而视而不见。
荀谌的这话着实有些冤枉荀攸了,虽然荀攸是尚书令但也是不能轻易让荀彧返回颍川的,荀彧目前还背着一个“逆贼曹操属吏”的身份,荀攸若是以权谋私,不仅名声会毁这尚书令也得被罢免。
刘协也明确的对荀攸表示过,能否赦免荀彧的罪刑关键在于郑牧的态度,郑牧不同意,这荀彧就回不了颍川。
在许攸的部署下,麴义在邺城醉酒怒斥袁绍,更是狂言“没有我麴义,冀州早就被公孙瓒给打下来了!”如此疯癫态,自然引起了袁绍麾下文武的不满。
文丑更是因此跟麴义在邺城扭打一团。
鲁肃在邺城的探子遂趁机与麴义联络,自麴义口中探得事情后,又快马加鞭的将情报传回襄贲城。
“将军,麴义跟袁绍不和的情报属实了,麴义因为醉酒怒斥袁绍而跟文丑打了一架,文丑的鼻子被麴义给打断了,麴义的牙齿都被文丑打掉了两颗。”鲁肃有些兴奋。
若麴义是袁绍放出来的诱饵,那么麴义跟文丑之间的厮斗也太狠了些,这几乎是相互间往死里在揍对方。
在听到文丑鼻子被打断、麴义牙齿被打掉,郑牧脑子里瞬间冒出了“苦肉计”三个字。
苦肉计是以故意毁伤身体以骗取对方信任从而进行反间的计策。
正常而言,人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身体的,若是伤害自己的身体必然是受到了敌人的残害,利用这种惯性思维就可以以假作真以真作假,继而骗取敌人的信任。
其中最有名最狠的就是战国四大刺客中的要离了,为了取得庆忌的信任,不惜断臂杀妻儿,
又有周幽王的堂弟郑武公想要讨伐胡人,于是就将女儿嫁给胡人君主,又杀了臣子关其思,让胡人君主以为郑国是兄弟之邦于是不作防备,郑武公就趁机占了胡国。
郑牧擅长诡诈之术,自然也就有玩诡诈之术一类人的通病:多疑。
只不过郑牧的多疑表现得比较隐晦,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器量宽宏和恢弘雅量。
人可以没有伤虎的意图,但不能没有防备虎伤人的戒心。
鲁肃见郑牧迟疑,遂问道:“将军莫非担心麴义与文丑厮斗,是故意的?”
郑牧摇头:“不!能厮斗到这种程度,麴义和文丑之间是有真火气的,估计在打的时候恨不得杀了对方的心思都有。”
“子敬可遣人与麴义联络,若麴义愿意弃暗投明,牧可上表陛下,封其为征北将军、黎阳侯。”
这是郑牧第三次用征北将军这个将军号来许诺了,第一次是曹操,第二次是吕布。
郑牧没有继续跟鲁肃说内心的真实想法,因为郑牧忽然觉得,既然鲁肃都已经认为麴义跟袁绍不和的情报属实,不如让鲁肃去尝试咬钩。
若麴义跟袁绍不和是真,鲁肃就能独立完成煽动麴义在邺城叛乱的部署;若麴义用的是苦肉计,郑牧就能在置身局外来纵观全局观察破绽。
将联络麴义的事交给鲁肃去**后,郑牧遂不再过多的关注此事,相较而言,郑牧更关注武刚强弩车的研制进度。
襄贲城本就有郑牧建立的军工坊,招募了大量的匠人进行军械研制,如今多了三百羊氏培养的匠人,这研制速度自然也提升了不少。
五月底。
武钢连弩车初具雏形,但实战效果却不令郑牧满意,于是郑牧又自下邳陈氏借了三百匠人。
刘备不在徐州,陈登代行州牧事,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不断的提高,陈珪逐渐隐于幕后不再多干涉陈登的理政。
郑牧借三百匠人也就陈登一句话的事,隐于幕后的陈珪也没干涉。
以郑牧如今的地位和权力,陈珪想干涉也办不到,若陈珪要跟郑牧讨价还价,郑牧绝对会拿出假节权来跟陈珪谈判的。
假节权一日不被刘协收回,郑牧就能以延误军机为由斩杀两千石以下的官吏士民,哪怕是陈珪也不例外。
虽说这会让郑牧平添诸如“恃宠而骄”“暴虐”的恶名,但若为了虚名而被袁绍抢了军力上的优势,郑牧要承受的损失更大!得罪一个陈珪的损失肯定是比被袁绍军力碾压要轻微的。
六月。
在襄贲城军工坊千余匠人群策群力的研制下,武刚连弩车再次得到了改良。
连弩车是一种大型城防战车,始见于墨子记载,能射大型弩箭也能射小型弩箭。
将连弩车与武刚车结合而成的武钢连弩车,几乎跟陆地坦克的效果没多少区别了,大型弩箭摧毁敌人的大型军械,小型弩箭射杀试图接近的敌人。
这样的战场利器,若投入战场,那将是比强弓硬弩更具威胁的对军级武器。
强弓硬弩属于单体攻击武器,而武刚强弩车已经是群体杀伤武器了。
军工坊中。
一轮试射后,郑牧很快就给出了武钢连弩车的实战效果评价:“大型弩箭有效射杀距离三百步,可齐射五箭,小型弩箭有效射杀距离是八十步,可齐射二十箭。”
“但车身笨重,得用三匹马力才能拖动。”
“不仅如此,武车士的要求也高,不仅得身材矫健善奔跑的,还得力气大能卷大旗能拉强弩,更重要的是不论是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射术都得非常熟练的才行。”
郑牧仔细琢磨武刚强弩车的实战运用,考虑到如今的战马数量和武车士的选拔要求,并未一味的去夸大武刚强弩车的用途。
“武刚强弩车只能作为奇兵使用,暂时无法大量投入。”郑牧很快就有了计较。
若有足够的条件,郑牧更希望组建一支横行无阻的武刚强弩军,直接以三千辆武刚强弩车横行冀州平原,这个疯狂的想法被郑牧按捺。
武刚强弩车未能达到预期,郑牧决定在单兵连弩上投注人力和财力,遂对众匠人下令:“武刚连弩车的研制暂时到此,接下来的研制重心,是让连弩车变轻巧,其重量和有效射杀距离以强弩为准。”
陆地坦克玩不了,那就来一个冷兵器时代的连发**。
郑牧并不急躁。
新式军械的研制是需要时间的,新式马具的秘密虽然泄露了,但袁绍要打造骑兵同样需要时间。
即便有用上了新式马具的骑兵,还得考虑战场形势和骑将的用兵能力,就如同曹仁和颜良一样。
曹仁和颜良的骑兵,即便没有新式马具亦是善骑射的,但依旧被郑牧给设计除掉了。
战场作战,器利只是是决胜的因素之一但不是绝对的决胜因素,除非有人能在冷兵器时代拿出救死扶伤加特林这种降维级别的武器。
七月初。
诸葛瑾自濮阳而来,带来跟麴义有关的情报。
麴义密谋在邺城叛乱,但因为谋事不密被袁绍提前觉察,麴义率三千残兵逃到了平原国。
在平原国,麴义又遭到了青州刺史袁谭的截杀,三千残兵剩下千余人,麴义遂走仓亭津渡河到了东平国。
兖州牧关羽闻讯,遂遣将拦截麴义,但麴义自称是要南下投奔郑牧。
将信将疑间,袁谭又以青州刺史名义向兖州牧关羽派遣使者,让关羽不准收留邺城的叛党麴义,否则就是在宣战,态度极其的嚣张恶劣,差点没气得关羽直接拔刀。
若不是别驾臧洪和治中诸葛瑾苦劝,袁谭的使者就得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冷静下来的关羽,顿觉此事不寻常,遂令诸葛瑾星夜来见郑牧。
“还真要来投奔本将?”郑牧仔细斟酌诸葛瑾带来的情报,又召鲁肃询问。
说句内心话,郑牧对麴义的先登死士挺感兴趣的,若能吞掉麴义的先登死士,足以弥补丹阳锐士这一年多以来的战损。
先登死士跟丹阳锐士的战法又有很多雷同共通的地方,是非常优秀的兵源!
虽说先登死士是麴义的私人部曲,但只要麴义死了,这群先登死士就成了无主部曲,只要给的赏赐足够多,就不怕先登死士不效力。
“倘若能让麴义死于袁绍之手,不仅能吸纳这千余先登死士,还能借麴义的死来增强复仇的士气。”郑牧目光灼灼,俨然已经将麴义视为了死人。
以麴义为将?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且不说郑牧早就在怀疑麴义的用意,单单就麴义在邺城反叛袁绍这一条郑牧就不能用麴义为将!
袁绍都喂不饱的狼,郑牧同样喂不饱,杀麴义而兼并其部众,才是最佳的应对之策!
“邺城方向追击麴义的是谁?”郑牧斟酌片刻,又询问道。
诸葛瑾如实而道:“是冀州上将军文丑,但文丑并未强渡仓亭津,只是在北岸扎营。”
不多时。
鲁肃到来,具言了这段时间跟麴义的合作。
诸葛瑾惊讶的看向郑牧:“子武兄,麴义在邺城叛乱是你煽动的?”
“是,也不是,这并不重要。”郑牧给了模棱两可的回答:“重要的是,牧想让麴义死,然后兼并其部众。子瑜可回去转告云长,撤走东平国的兵马,将兵马都布置在鄄城;子敬,你去信给麴义,让其驻守仓亭津,并伺机制造跟袁谭和文丑的冲突,引袁谭文丑渡河入东平国,若麴义不愿,则视为寇略兖州之贼,必诛之!”
诸葛瑾吃了一惊:“若引袁谭和文丑渡河,又撤走东平国的兵马,岂不是给东平国平添战祸?臧别驾不会同意的。”
郑牧冷哼一声:“臧洪只负责兖州的政务,军务还轮不到他管,回去告诉臧洪,若他敢将手伸向军务,牧会行假节权治其延误军机之罪!”
郑牧的话中多了不容置疑的强势,诸葛瑾见状遂不再多劝,郑牧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这样的部署,郑牧亦是有考虑的。
若真的起了冲突,东平国的兵马即便凑上去也是送死的,倒不如都聚集在鄄城,还能震慑文丑和袁谭。
至于麴义,想南下可没这么容易。
既然袁谭和文丑都追来了,好歹也得留下投名状,不论是文丑还是袁谭,总得让麴义宰一个!
“将军要亲往东平国吗?”鲁肃见郑牧要杀麴义兼并其众,遂有些疑惑:“将军不是说要表麴义为征北将军吗?若杀了麴义,恐会寒了河北有意南下之将。肃以为,可善待麴义,以此让河北不服袁绍之人能效仿麴义一般南下。”
郑牧摇头:“敢背叛袁绍南下的,多是桀骜之辈,若善待就难以统辖其众,若不善待就会令其再反。牧没这个精力去安抚,相对于策反,牧更喜欢诛其首领兼并其众。”
“子敬,你难道未曾觉察到,在策反并煽动麴义叛乱这件事上,河北智士的表现太愚蠢了吗?区区一个麴义,在谋事不密的情况下还能杀出邺城,前有袁谭拦截,后有文丑追击,却依旧还能有千余死士强度黄河。”
“当你将敌人想得太愚蠢的时候,就要警惕是否已经咬了敌人的鱼饵,成了被钓的鱼儿了。”
鲁肃顿时愣住,不由想到了郑牧的最坏猜测,倘若麴义被追击南下都只是河北众人演的戏,目的就是要让麴义成功的取得郑牧的信任,那岂不是.......
想到这里,鲁肃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将军要杀麴义兼并其众,就是要逼对方露出破绽?”
郑牧冷笑:“倘若袁绍真舍得拿文丑和袁谭的首级来给麴义制造机会,那牧就当一回庆忌又何妨!”
一个上将军,一个亲儿子,郑牧不认为袁绍真的有这样的胆魄!
在令鲁肃遣人给麴义送信后,郑牧则是再次来到了军工坊,将打造的十辆武刚连弩车调入军需库。
又起步骑三千前往东平国。
不论麴义是真心依附还是假意依附,只要不让麴义进襄贲城,郑牧就笃信能应付任何的变故。
七月中。
郑牧抵达寿张。
两日后,麴义自仓亭津引败军来见郑牧。
麴义如今的样貌颇为狼狈,跟着麴义的先登死士,也只有八百余人了。
“若将军愿替麴某报仇,麴某愿为将军前驱。”麴义的姿态很低,全然不像传闻中那个桀骜的冀州大将。
郑牧仔细观察麴义这支先登死士,虽然久战疲惫但先登死士双目炯炯,眼神亦是十分坚定,并未因为战败而士气低迷。
“将军既有意,可即刻反攻仓亭津,牧当亲提兵马为后应。”郑牧未让麴义入城,而是顺着麴义的话让麴义当前驱。
麴义的表情不由多了为难:“将军,麴某麾下将士久战疲惫,可否先入城歇息一夜?”
郑牧摇头,语气颇为坚定:“用兵贵在出奇制胜,连麴将军都认为应该在寿张城内歇息一日,仓亭津的文丑和袁谭必然不会有防备。自寿张到仓亭津虽有百里之遥,但若走济水水路,足以在天黑的时候足以赶到东阿城。牧早已准备了舟船,麴将军可引众军在舟船中休憩。待到了东阿休整,就可趁夜奇袭仓亭津!”
虽然早就听闻郑牧善于奇袭,但听郑牧说今夜要奇袭仓亭津,麴义依旧感到震惊不已。
“得遣人通知文丑和袁谭,否则真打起来就收不住手了。”麴义暗暗有了计较。
这一路麴义损兵折将,终于按许攸的部署见到了郑牧,虽然郑牧的反应令麴义有些意外,但麴义只能选择相信许攸。
郑牧令徐盛引五百锐士与麴义同行前往东阿,但在麴义离开后,郑牧又立即调步骑出城,走旱路偃旗息鼓、急行军前往仓亭津南部十余里的阳谷城,于天黑之前抵达了阳谷城。
而在仓亭津,袁谭和文丑也得到了麴义遣人送来的情报。
“不愧是能击败孟德叔父的人,兵贵神速运用得出神入化,若无麴义报信,我等今夜还真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袁谭得了情报,不由感慨。
文丑则是恨恨地道:“郑牧虽然诡诈但如今也中了计,本将这鼻子的伤可不是白挨的,本将定要以郑牧的血来祭拜颜良!”
袁谭扫了一眼文丑,心中想的却是跟袁熙袁尚之间的争斗,虽然身为长子,但袁谭并不怎么受袁绍宠爱。
这次能有机会参与许攸诛杀郑牧的计划,袁谭心中是十分乐意的。
若能杀了郑牧,袁谭在军中的威望必定大增,哪怕袁绍再宠爱袁尚也不得不考虑袁谭在军中的威望。
故而,当许攸游说袁谭的时候,袁谭放弃了去征讨青州残余宗贼的计划,转而全力支持许攸。
截杀麴义的时候,袁谭是存了杀心的,若不是为了执行许攸的计划,麴义都得死在平原国。
饶是如此,麴义都差点想要骂娘了,说好的演戏,袁谭你竟然玩真的?
“推算时间,郑牧要来劫营,应该在四更天后,最佳的劫营时间是五更天,这个时辰是我军最疲惫也最松懈的时候。”袁谭将劫营的兵法跟这些年的实战经验相结合,推算出郑牧大致的劫营时间。
文丑则道:“如今是七月天,天亮得更早,为了预防意外,四更天的时候就得有准备。”
袁谭点头,同意了文丑的判断。
若是冬季天亮晚,五更天的确是最佳的劫营时间,但如今是夏季,等五更天来劫营是很容易被觉察到的。
不论是文丑还是袁谭都未考虑郑牧在其他时辰会来劫营,虽然郑牧奇兵劫营,但在袁谭和文丑的推算中四更天来劫营已经是极限了。
太早了,即便是先登死士能在舟船上休憩也难以完成,东阿到仓亭津还有三十里呢!
......
山阳郡。
荀谌忽然来到昌邑外的屯田地,见到了荀彧。
“兄长,你怎会在此处?”荀彧大吃一惊,这屯田地周围都有昌邑令王陵的兵马在看守,寻常人都不能轻易的进入。
与其说是屯田地,更像是一处大型的监狱,不同的是这监狱中的犯人得每日下地劳作才有饭吃。
荀谌亦不隐瞒:“公达如今是尚书令,虽然不能直接让文若离开,但却给了谌探视的权利,即便是昌邑令王陵也不能阻止。”
荀彧轻叹:“公达虽为尚书令,但行事都得遵循法度,自然不能跟彧有太多的牵涉。”
荀谌目光炯炯:“文若,谌此次来是想要知道,你是准备继续在这里屯田,还是跟谌回邺城,一同效力车骑将军。”
荀彧沉吟半晌,道:“曹公如今在何处?”
荀谌暗叹:“曹公如今也在车骑将军麾下效力,文若,谌知你才学本事,但如今曹操都以车骑将军为尊了,你又何必再坚持?若要报曹操对你的知遇之恩,将曹操的家眷带回邺城就足够了。”
见荀彧表情纠结,荀谌又劝道:“即便文若想继续追随曹操,那也得离开兖州才行,难道你真的想让恽儿一辈子不得习文吗?”
荀彧终于动容。
若让长子荀恽长大后变成普通的农夫,这比杀了荀彧还难受!
“你有什么办法,可令我等离开兖州,安然前往邺城?”荀彧不再纠结。
荀谌这才小声的道出跟许攸的约定:“麴义叛乱,许子远欲用声东之计,明面上追杀麴义,暗地里令谌来救文若。”
“如今袁谭和文丑驻兵仓亭津,关羽也将东平国的兵马都撤回鄄城了,袁谭暗中分了一支兵马与谌来山阳郡,文若可趁此机会跟谌离开!”
荀彧蹙眉:“怎么会如此顺利?关羽为何要撤走东平国的兵马?”
荀谌摇头:“谌不知!文若,若此时不走,就难以有机会了。哪怕关羽有准备,我等也得杀出重围前往仓亭津,只要到了仓亭津,就无忧了!”
良久。
荀彧咬了咬牙,同意了离开。
荀谌见荀彧同意,神情一肃:“人若太多难以走脱,诸文武只能带妻儿离开,其余人都可抛下。”
荀彧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妇人之仁的,更何况屯田久了,原本的僮仆侍女有很多人反而觉得在这屯田也不错,若是知道的人太多了反而就走不脱了。
这些僮仆侍女绝对会告密的!
当即。
荀彧只知会了曹操昔日的核心文武,只需携带妻儿,诸如妾室女儿等人尽皆抛弃,连夏侯渊的侄女夏侯涓也在抛弃的人员之中。
到了天黑,众人杀了屯田官,在荀谌安排的接应人员下向仓亭津而逃。
等到王陵觉察到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跑了荀彧,我必受冠军将军责罚。”王陵想弃官而逃,但又不知道往哪里逃,只能一边遣人通知关羽和郑牧,一边将族中的钱粮拿出来,寄希望能以钱粮赎罪。
而此时。
郑牧则是趁着天黑对仓亭津发动了奇袭。
过了黄河,那就是越境了。
哪怕砍了文丑和袁谭,袁绍有怒火也得憋着,郑牧有一万种理由可以定文丑和袁谭的罪。
袁绍若有不服,可以在这个时候南下决战,公孙瓒虽然困守易京,但一定会很乐意的去捅袁绍的**的。
仓亭津。
袁谭和文丑为了应对四更天的劫营,早早的让将士休憩养足精力,根本没想到郑牧会趁着刚天黑就来劫营。
猝不及防的袁兵,在夜晚惊慌的奔走呼喊,惊恐之声不绝于耳。
......
北岸。
许攸和一个浑身被黑甲裹得严严实实的战将立足河岸,见南岸大营火光乍起,许攸不由感慨:“今日方知郑牧用兵手段,果然诡诈难测,袁谭和文丑还是太大意了,若非孟德提醒,攸今夜也得惊慌失措了。”
黑甲战将,正是奉令在并州组建骑兵的曹操。
在得知麴义邺城叛乱的时候,曹操就觉察到了不对劲,遂前往邺城询问许攸。
许攸本来是不想告诉曹操的,但曹操却对许攸说“若郑牧欲借汝等之手除掉麴义兼并其众,又当如何?”
因为曹操的这句反问,许攸遂告诉了曹操诛杀郑牧的计划,曹操又针对许攸的计划进行了战术推演。
本就跟郑牧是同类人又屡次败于郑牧之手的曹操,很快就将许攸击败,让许攸不得不重新审视诛杀郑牧的计划。
而曹操也于暗中参与了这次计划,在许攸的安排下藏兵北岸大营,连荀谌、袁谭、文丑都不知道曹操的存在。
曹操冷笑:“郑牧如今是位同四征的冠军将军,但麾下兵马一直都维持在五千步骑左右,可见其疑心之重不弱于曹某,这样的人又岂会允许麴义效力麾下?”
“麴义在郑牧眼中,不过是一介败军之将,若不是还有近千的先登死士在,郑牧都不会多看麴义一眼。”
“子远可遣人去通知袁谭和文丑,郑牧必然还有第二支劫营兵马,可奋力攻杀,那怕来的是麴义也不可留情!”
许攸眼神一动:“攸明白了!若第二支劫营兵马真的是麴义,不奋力攻杀必然会被郑牧觉察到异样。”
许攸遂遣人渡江下达命令。
袁谭和文丑一听,内心都不太相信还会有第二支劫营兵马,但又担心万一真的出现第二支劫营兵马而营中无防备,岂不是又得损兵折将?
两人一商议,遂在营外埋伏。
到了四更天,麴义和徐盛引兵到来。
徐盛早得到郑牧嘱咐,遂对麴义道:“麴将军,若敌人料到我等劫营,必然会有埋伏。不如你引军杀入营寨,徐某在营寨外接应。”
麴义本来就担心跟徐盛一起劫营会被看出破绽,此时见徐盛主动提出,正与心中所想不谋而合,遂道:“若无伏兵,徐将军可不能来抢攻。”
徐盛面不改色:“不论是否有无伏兵,徐某都在营外接应。”
麴义见状,遂与麾下先登死士杀入营寨,见营寨内空无一人,麴义暗暗松了一口气,高呼一声“中计了,撤!”就率先登死士杀出。
按麴义的猜想,这个时候袁谭和文丑会佯装尽出伏兵拦截麴义,然后麴义趁势离去。
但袁谭和文丑却得到了许攸的命令,要奋力攻杀!
麴义没有准备,被袁谭和文丑的伏兵打了个措手不及,顿时恼怒不已。
“文丑,为何如此!”麴义趁乱一刀砍向文丑,低声喝问。
文丑亦是低声道:“郑牧奸诈,在你来之前已经劫过营了。许先生有令,让我等奋力攻杀,否则你若返回,郑牧必定起疑!”
可恶!
麴义暗骂一声,心在滴血,本就不多的先登死士又因此而死了不少。
“麴义,纳命来!”文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挟私恨,这一刀下去,麴义的整个右臂都变得麻木了。
竟然真砍!
麴义怒目而视,但文丑却是佯装看不见,又一刀砍向麴义的脖子。
麴义不敢再跟文丑缠斗,狼狈的打了个滚,突围而走。
徐盛则是冷冷的盯着围杀麴义的袁兵,瞅准了袁兵的破绽,率五百丹阳锐士忽然杀出,救出麴义及先登残卒后且战且走。
袁谭和文丑见丹阳锐士杀出,佯追了一阵后便返回了本阵。
“还真有第二次劫营,这郑牧也太奸诈了吧!”袁谭将战刀忿忿的杵在战场上。
若无许攸提醒,袁谭和文丑必然会让将士回营睡觉,那么麴义来劫营就尴尬了。
都通风报信了,你们在营中睡大觉?
文丑亦是忿忿:“好在经此一战,那郑牧应该会对麴义深信不疑了。哼,任那郑牧奸诈,也得中计!只可惜大功劳让麴义给得了。”
袁谭则是不以为意:“麴义的先登死士只有五百余人了,即便立了大功又如何?待其返回,我等半路截杀,谎称是关羽渡河报仇,谁又会替麴义喊冤?邺城文武,只知道麴义反叛,可不知道诸多内情!”
袁谭知道袁绍的心思,即便杀了麴义也不会被训斥。
文丑也想通了关键,大笑道:“麴义怎么也没想到,许子远一直都在使诈诳骗。想取代颜良成为上将军,麴义也真敢想!”
消息传回北岸大营,许攸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次多亏孟德了,否则麴义难以接近郑牧。”
黑色甲胄下的曹操,却是再次摇了摇头:“子远,麴义是杀不了郑牧的。算算时间,文若等人也应该离开昌邑了,该将郑牧的注意力分散去文若等人了。”
许攸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冷意:“孟德,跟着文若的还有你的妻儿,你就不怕郑牧恼怒之将其尽灭吗?”
曹操的语气中多了冷意:“既然当了人质,那么在曹某眼中他们就是死人了。”
“诸将妻儿若是死于郑牧,曹某就再替他们寻觅贤妻,但妻儿被戮的仇恨能让诸将对郑牧不死不休。”
“妻儿可以不要,但郑牧必须要死!”
想到兖州基业,想到断后赴死的曹昂,曹操眼中的杀意更冷冽了。
“可惜了!”许攸暗暗摇头,没有去劝曹操。
许攸虽然想让曹操的妻儿安全的去邺城,以此来约束曹操,但这个时候去劝曹操,显然是不明智的。
“那就按计划执行吧!”许攸看向黄河,眼神也变冷。
相对于用曹操的妻儿约束曹操,除掉更有威胁的郑牧才是当前最紧要的事。
阳谷城。
郑牧屹立于城头,望着仓亭津的方向若有所思。
城下,徐盛和麴义率众而来。
这次郑牧没有拒绝麴义入城,但在麴义来拜见郑牧的时候,许褚却是大喝一声:“将此贼拿下!”
宋宪、侯成齐上,将麴义死死的按住,麴义大惊失色,后方的先登死士也变得骚乱。
“将军,麴某何罪!”麴义大声疾呼,脑中则是快速的回顾,以为是不经意间露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