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 第93章 双边马镫,郑牧再破李进曹休(四更求追定啊)

曹操曾对郑牧有过评价,狠辣、果断、诡诈,盖因郑牧行事,很少受到世俗的规则约束。

以目标为导向,而非是以规则为导向。

遵守规则的人,可以敬称其为君子,然而这个君子也仅限于规则之内。

不遵守规则的人,在规则内非君子,然而在规则外,却未必就不如规则内的君子。

身份不同、立场不同、环境不同,行事自然也会不同。

墨守成规,能对付规则内的君子,却不能对付规则外的奸雄。

人心是复杂的,波谲云诡,坚持规则内的道义只能修身,但却不能济天下。

面对郑牧这般不遵规则行事的人,昌邑令王陵虽然心中有怨,但也不得不去按郑牧的吩咐行事。

如郑牧说的一样,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城外。

李进和曹休统兵三千人,向昌邑城推进。

荀彧给李进和曹休下达的命令,是拖住郑牧,不可让其占据山阳郡诸县;但荀彧未能猜到的是,郑牧对占据山阳郡诸位并无兴趣,而只对“积粮”感兴趣。

郑牧如闪电般的攻势,以及对郑牧的不了解,影响了荀彧对郑牧战术意图的判断。

“曹校尉,据探子回报,刘备的兵马驻扎在任城,并未西进山阳郡;郑牧的偏军夺了昌邑城,直接驻扎在了昌邑城。”

“既然郑牧和刘备都未有拿下山阳全军的意图,我等不如在济水上游驻扎,监视郑牧动向即可,何必非得要去昌邑城?”

昌邑城依济水而建,李进的这个想法,其实是很符合荀彧拖住郑牧的战术目的的。

然而,曹休却不这般想。

一想到曾经被生擒,曹休就感到心底的怒气在蹭蹭蹭的往上冒。

不杀郑牧,不灭刘备,难消心头之恨!

同时,曹休谨记荀彧的嘱托。

“曹校尉,明公常赞你为曹氏千里驹,明公能否在兖州打赢这一仗,都在你身上肩着了!”

荀彧的话历历在耳。

曹休看向昌邑城头,目光灼灼,尽显英气:“李家主,荀君的命令,虽然是拖住刘备和郑牧,不可让其拿下山阳郡,否则诸县震动,必然会惊动张邈,继而影响濮阳战事。”

“然而,如今刘备在任城,而昌邑城只有郑牧孤军在。这正符合兵法中‘分其兵势、各个击破’之意!”

“若能击破郑牧,再以得胜之兵东进,定然可以再夺回亢父险关。你我军功,当为诸将之冠冕!”

曹休战意昂扬,然而李进却无争胜之心。

论武艺、论统兵,李进犹在李乾之上,但李乾追随曹操东征西讨,李进却是留在了乘氏城保护宗族。

对于李进而言,宗族比任何事都重用!

而在用兵之论上,李进也更倾向于黄老之学:用兵不可逞强,否则报应会来得太快,而且恶果严重,甚至无法挽回。

即是曰:以道佐人主,不以兵强于天下。其事好还。师之所居,楚棘生之。

“曹校尉,兵战凶险。郑牧自徐州远道而来,其粮草必然不多,待其粮草耗尽,其势必退。李某以为,还是稳妥些,莫要逞强。”李进再次表达了谨慎的观点。

曹休见李进如此胆怯,遂道:“李家主,你读书多,我争辩不过你。若你坚持,不如分兵,你在上游驻扎,我自去攻城。但破了郑牧后,你不可与我分功!”

荀彧曾告诫曹休不得轻敌冒进,但这显然没被曹休当回事。

曹休更想洗涮上回被生擒的耻辱,让众将士皆知:曹家千里驹,名不虚传!

“若分兵,恐不足用。”李进暗叹一声,不敢真的分兵给曹休。

且不说这三千兵马是乘氏李家及其余支持曹操的豪族拼凑的,是李进需要将其带回乘氏城的,李进亦是担心曹休有个闪失会影响族弟李乾在曹营中的前途,继而影响李氏宗族在曹操麾下的地位。

都说患难与共,才能获得大富贵。

乘氏城李氏一族,已经在兖州乱变中选择了曹操,这是不能回头的!

看向昌邑城头,李进的眼神多了凝重。

谨慎的李进,虽然未曾跟郑牧交过手,但并不会小觑对手。

黄老之学,能教人不争,能教人不逞强,虽然难以建立奇功,却也能尽可能的避免失败。

曹休言及分兵,其实也有激李进的用意,见李进同意进攻昌邑城,曹休抚掌大笑:“李家主,你我合力,何惧那郑牧!待击破郑牧,休必在明公面前,赞李家主功绩!”

城头。

郑牧甲胄在身,看着逐渐接近的旗号,右手按住了剑柄,语气也多了几分玩味:“乘氏城李氏家族的李进,若是将其生擒,想必能李氏是愿意出钱粮将李进赎回的!子忠,可有信心?”

背着双铁戟的典韦,眺望远处的旗帜,如实的道:“正面迎战,想要生擒敌方主将,很难!都尉既有此意,为何不在埋伏于要道,以伏兵伏击李进,乘其不备,典某或许能将其生擒。”

郑牧倚城墙而笑:“牧虽然对用兵颇有心得,但并不自负。李进用兵,是急是缓,是有勇无谋,还是谨慎多智,牧并不清楚。倘若这李进深谙兵法,必然会在容易设伏之地提高警惕。”

“而李进本就是山阳郡人,对于山阳郡的山川地理,必然比牧更清楚。以彼之短,对彼之长,是用兵大忌。”

典韦言简意赅:“不能设伏,典某难以生擒李进。”

“这可真遗憾!”郑牧目光微凛然,看向已经兵临城下,正立旗列阵的李家兵,不由称赞:“令行禁止,这李进是个人物。子忠,随牧出城,会会这乘氏李进。”

称赞,是郑牧对李进的认可。

出城,是郑牧的自信。

典韦没有多言,追随郑牧多年,典韦对郑牧的用兵之能亦有很深的了解。

虽然一开始,典韦是以护卫的名义追随郑牧,但郑牧又岂会真的只将典韦视为护卫?

如此猛将,自然要将其向着统兵大将的方向培养。

故而,不论是在襄贲城藏名时,还是在襄贲城破曹扬名时,亦或者攻略梁父险关时,典韦都是最重要的参与者。

唯一遗憾的是,典韦的马术和射术太差,只能作为步卒大将来培养。

“咚咚咚咚——”

伴随着嘹亮战鼓声响起,郑牧引典韦,率两千步骑出城,同样在城门口列阵。

然而,相对于李进列阵时的令行禁止,郑牧这两千步骑却是显得乱糟糟的,看得对阵的李进不由蹙眉。

“曹校尉,你在徐州的时候,所见郑牧之兵,也是如此杂乱吗?”谨慎的李进,怀疑郑牧在故意用诈,遂问向曹休。

曹休见到郑牧和典韦,就想到了被生擒的经历,怒从胆边生,咬牙切齿:“李家主,别被迷惑了。郑牧这厮阴险得很,还有那个背着双铁戟的恶汉,最喜欢用那双重铁戟砸马头、断马腿,蛮力如牛!”

果然!

能将兵马推进到昌邑城的人,不可能连列阵都不擅长。

李进对郑牧又多了几分戒备!

郑牧策马上前,盯着将旗下的曹休,挥了挥手,如见到故友一般热情,高声而呼:“咦!这不是曹家的千里驹曹休曹文烈吗?可还识得故友襄贲城郑牧?昔日牧与文烈一见如故,文烈更是赠牧辎重钱粮,令牧感叹世间竟有如文烈一般慷慨之人!”

“今日再与文烈相遇,牧心中颇为欢喜,不知文烈可有意入昌邑城,你我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这忽如其来的热情,让李进不禁疑惑的看向曹休。

一见如故?

慷慨赠粮?

而李进身后的裨将,亦是心懵。

我们不是来攻昌邑城的吗?

怎么对面的还是曹休的故友?

然而,李进和众裨将听不明白,曹休却是听得十分清楚。

什么一见如故,什么慷慨赠粮,嘲讽人不要太阴啊!

“郑——子——武!”曹休咬牙切齿。

若不是忌惮郑牧身边的恶汉典韦,曹休甚至都想喊一句“可敢阵前一战”了。

“哎,牧听着呢!”郑牧继续招手:“文烈,若你不愿入城,牧这有好酒!两军阵前饮酒,牧与文烈,必然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这热情的声音,让李进身后的诸将更是疑惑不定。

“不,不对!”李进想到了刚才曹休那句“郑牧这厮阴险得很”,眼尖的看到了郑牧军阵中,那冲天而起的箭矢,连忙急急喝令:“举盾!快举盾!”

看似乱糟糟的列阵,只是弓箭手在掩饰弯弓搭箭的动作。

而郑牧故意跟曹休套近乎,也只是为了迷惑曹休和李进。

李进虽然反应迅速,但传令兵的反应却是慢了,而有盾牌的刀兵虽然举起了盾牌,却来不及形成有效护卫。

锋利的箭矢自半空落下,顿时一阵阵哀嚎声响起。

一轮弓矢过后,郑牧后军的一千骑兵忽然分两路杀出,迂回绕向李进的两翼,同样是弯弓搭箭!

见郑牧的骑兵竟然都会骑射,李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郑牧的骑兵,竟然会骑射!”

骑射是很难的。

弯弓射箭需要双手,这就意味着骑卒只能依靠双脚控制奔跑的战马!

而要学会骑射,首先得精通骑术。

可这骑术又岂是能轻易精通的?故而大部分的骑兵,要么是策马冲杀,要么是策马抵达指定位置后,再停下来弯弓射箭,若是被近身了还会下马近身以环首刀作战。

能精通骑射的,大抵都是边疆骁骑。

曹休也被郑牧这支骑兵的骑射镇住了,那一个个策马疾驰的骑兵,甚至还有双脚如站立一般弯弓射箭的!

踩着马镫双脚站立,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骑卒能具备的骑术吗?

“曹文烈,你害苦我了!为何不提前告诉我,郑牧有这样一支擅长骑射的骑兵?”李进听得将士的哀嚎声,又惊又怒。

若是早知道郑牧有这样一支精通骑射的骑兵,李进又岂会来打昌邑城!

在这空旷的地方,被一群精通骑射的骑兵拉扯,简直如遭遇噩梦一般!

善骑射的骑兵和不善骑射的骑兵,其差距就如同吕布的陷阵营跟普通步卒一般,我的箭能射你,你的箭却不能射我!

“撤!”

“快撤!”

李进额头的青筋都已经冒起来了,若不尽快撤走,这三千兵马都得折损在昌邑城下。

“都尉,典某忽然觉得,你太谦逊了。”典韦已经取下了双铁戟。

郑牧的骑兵都装备了新的马具,有双边马镫的新马具。

而不善骑术也不屑于骑术的典韦,并不明白改良的马具,会让骑兵的战斗力出现质的变化。

典韦平日里也不负责骑兵的训练和统率。

典韦只是觉得,方才郑牧在城楼上的反应太过于谦逊,诸如“李进用兵,是急是缓,是有勇无谋,还是谨慎多智,牧并不清楚”“倘若这李进深谙兵法”“李进是山阳郡人,对于山阳郡的山川地理,必然比牧更清楚。”

又如“以彼之短,攻彼之长,是用兵大忌。”

然而,这一出城,就给李进玩了一手骑射,将李进打了个措手不及。

郑牧哈哈大笑:“所以牧才问,子忠可有信心生擒那李进啊!若无准备,牧又岂会口出狂言?”

马蹄铁的工艺过于复杂,难以批量制作,亦不容易隐藏,而双边马镫不仅批量制作容易,又容易隐藏。

平日里无战事的时候,郑牧都只允许骑卒使用单边马镫训练以及行军,唯有在战时的时候,才会被允许使用双边马镫。

若有违令的,轻者杖刑,重者直接斩杀以儆效尤。

这既是对骑卒骑术的训练,也是为了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显然,今日这效果并不差!

“李进已惧,典某有信心!”典韦默默的盯着对方将旗下,正在焦急的指挥兵马且战且退的李进。

郑牧长枪一指,城楼的鼓声更加急促:“传令,全军冲杀!生擒李进者,赏万钱,甲胄一副!”

万钱加甲胄。

这样的赏赐,足以令每个丹阳兵心动!

尤其是甲胄一副,那可是战场上能保命的。

典韦盯上了李进,郑牧则是盯上了曹休,若能再次生擒曹休,或许还能再交换些钱粮。

对于郑牧而言,斩将夺旗,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对方的将领,是否有生擒的价值!

而判断是否有生擒的价值,就在于这个将领,是否值得对方付出大量的钱粮来赎回!

长枪挥刺,郑牧的枪下亦有不少亡魂。

郑牧身逢乱世,又选择了军旅,早已经适应了战场的残酷。

因为郑牧很清楚,这是战争!

战争之中,没有妇人之仁,总有人要死的!

寇以刀向我!

我必拔剑还之!

这,就是郑牧在乱世中坚持贯彻的信念。

“曹文烈,逮着你了!”

看似朴实无华却又刁钻的长枪,刺向了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