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典韦再次返回:“都尉,已经安排妥当了。”
郑牧眸中泛起笑意。
召集应劭旧部,杀吕虔祭旗,不过是故意说给吕虔听的谎言,让吕虔误以为郑牧要收应劭旧部之心。
然而。
去年陶谦才攻杀泰山,对应劭旧部而言,曹操和陶谦都是一丘之貉,没什么区别。
虽然郑牧也有手段去收服,但会耗时耗力,弊大于利。
郑牧的真正目的,是要借吕虔迷惑东平国的程昱,让其无法准确的料算郑牧的真正意图。
应劭旧部,有或没有,对郑牧而言是没区别的。
愿意依附则罢,不愿意依附,直接灭了就行了。
郑牧仔细叮嘱:“子忠辛苦些,梁甫侯国到东平国还有几个险关,待吕虔越狱,便趁势夺关。”
典韦抱拳退下。
郑牧低头看向眼前桌案上黄纸上,新勾画的简易地图:“东平相,程昱。是个棘手的对手。”
夜。
牢狱中的吕虔,仔细的盯着狱卒,暗暗冷笑:“还真是自大啊,竟然连狱卒都不更换,这是在小觑吕某吗?”
看押吕虔的,是梁甫城原有的狱卒。
郑牧有心放走吕虔,自然不会拿丹阳兵去来看押吕虔,否则一不小心就得折损一个丹阳兵。
吕虔故意跟狱卒套近乎,然后趁着狱卒不注意,忽然手臂一用力,直接将狱卒给锁死在牢门前,然后打开了牢门。
见吕虔越狱,出口的狱卒大惊失色,这要放走了吕虔,他们可就性命不保了。
虽然吕虔以前是长官,但现在梁甫城易主,自然就不用忌惮吕虔这个阶下囚。
“真是好胆!”
吕虔低吼一声,以最狠辣直接的手段击毙了出口的狱卒。
相对于吕虔这样有勇力的战将而言,这些平日里只能看押牢狱的狱卒就显得太弱了。
然而,吕虔刚走出牢狱正门,就被巡逻的丹阳兵发现了。
见气势汹汹的丹阳兵追来,吕虔暗骂一声,仗着对梁甫城的熟悉,开始逃窜。
逃窜的途中,一匹受惊的战马忽然闯入街道,吕虔大喜,趁势制住了战马向城门奔去。
趁着城门口士卒打盹的机会,吕虔砍断了城门的吊桥,夺门而去。
虽然心中有疑惑,但吕虔也来不及多想,又累又饿的吕虔,此刻只想尽快的前往东平国报信。
而在吕虔出城后,早已静待的丹阳骑卒纷纷策马跟上,在月夜下追击吕虔。
“来得可真快!”
吕虔见有骑兵追来,心中更慌,奋力的催动坐下战马来到一座关卡前。
“我乃奉高令吕虔,速速开门!”
关上的守卒不敢大意,喝道:“我等奉令守关,未到卯时,不可擅开!”
吕虔暗骂一声,又听得身后马蹄声渐近,怒而大喝:“梁甫城已被贼人攻破,本将要回东平国报信,耽误了大事,尔等同罪!”
守卒吓了一跳,急忙通知关上的守将,守将认得吕虔,遂打开关门迎吕虔入关。
然而,这关门开了,可就不容易再关上。
一支利箭忽然射来,吕虔吓得拔马就走:“拦住他们!”
但这关上的守卒压根就没料到会有人来抢关,猝不及防下,根本挡不住。
夺了关卡的丹阳骑卒,故技重施,远远的吊着吕虔,直到第三个关口的时候,被关上的乱箭阻拦,这才退回。
这关上的守将,正是程昱的儿子程武,奉程昱的命令把守东平国到梁甫城的最重要一道关卡。
吕虔逃得性命,又见守关的是程武,这心中稍安:“程将军,梁甫城已经被陶谦麾下的郑牧夺取,沿途关卡也被攻破,速速报知令尊。”
程武大惊失色:“梁父道险,怎会城池关卡尽失?”
吕虔轻叹:“前些时日,明公征战吕布不利,调走了大部分的兵马。梁父虽然道险,可虔手中兵力不足,也难以抵御。”
程武不由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侥幸破关!奉高令可在关上歇息,父亲早已下令,让东平国各处城池关隘严加死守!”
吕虔见程武不太当回事,连忙又道:“程将军,那郑牧不可小觑,还是尽快通知令尊为妙。”
程武摇头解释:“奉高令,并非本将小觑那郑牧。而是兖州如今局势不利于明公,若是再得知梁父群关被破,必然会动荡军心。以本将之意,只要能守住这关,就不用再惊动家父了。”
吕虔顿时不乐意了。
你守住了关卡,但我丢了梁甫城啊。
“程将军若不愿,请给吕某更换匹快马,吕某自去寻令尊。”吕虔的语气也有了变化。
程武有心拒绝,但又不想跟吕虔交恶,于是给吕虔准备了快马干粮饮水,嘱咐道:“奉高令,父亲稳住东平国吏民之心不易。沿途切勿走漏了消息。”
吕虔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应道:“程将军放心,吕某自有分寸。”
而在另一边,得知抢关失败的郑牧,眼神微微一凛:“程昱有了准备,继续夺关就不容易了。”
但郑牧并未因此而焦躁,梁甫城和梁父群关都已经抢得,剩下同往东平国最后一道关卡,是否抢夺已经不重要了。
“传令,南下鲁县,速与益德汇合!”
郑牧留下一千军卒把守梁甫城和梁父群关,随后引兵前往鲁县。
三日后。
郑牧率步骑两千抵达鲁县,与张飞汇合。
见郑牧到来,张飞不由兴奋问道:“子武,梁甫城可被攻破?”
郑牧轻笑:“若不破梁甫城,牧又怎么会来鲁县?梁父险道已经被掌控,接下来可以无忧后路了。”
控制了梁父险道,程昱也就无法走梁父险道绕郑牧后方奇袭。
要想抵挡,就只能走正面了。
程武虽然很谨慎,但并未猜到郑牧压根就没准备强攻关隘。
如今双方都有关隘在手,谁也无法轻易夺关,那么梁父险道这条路等于是双方都不能用了。
张飞大喜:“俺在鲁县待了多日,早就待腻烦了。何时攻打瑕丘城?”
郑牧摇头:“瑕丘城高有泗水险要,如今又有了准备,攻打瑕丘城耗时费力。我们不打瑕丘,直接去任城国,与玄德公汇合!”
张飞一愣:“可在郯城的时候,不是约定要跟兄长在东平国汇合吗?”
见张飞执着于原定计划,郑平反问道:“益德在鲁县多日,可曾打探任城国的战况?”
张飞摇头:“俺要打瑕丘,打探任城国的战报作甚?子武,俺去瑕丘城转了几圈,瑕丘城的南门地势最适合强攻。俺认为还是打瑕丘比较妥当,打了瑕丘就能直接去东平国跟兄长汇合了。”
郑牧耐心解释道:“益德,小沛到亢父,不过四百余里。如今牧都已经拿下梁父险道折道鲁县了,而玄德公却依旧未曾遣人来鲁县送信。由此可见,玄德公极有可能被挡在了亢父险道。”
“即便拿下了瑕丘,没有玄德公策应,我等就是孤军深入,倘若任城国的兵马袭扰粮道,我等就成瓮中之鳖了。”
“这——”张飞也不傻,一开始只是执着于要打瑕丘,并未去想过刘备会被挡在亢父的可能,此刻听到郑牧的分析,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两路并进,本就有相互策应的目的在,可若是孤军深入,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
“可子武不是说,亢父的兵不会太多,兄长怎么会被挡在亢父险道?或许,兄长已经拿下了亢父,只是不知道俺在鲁县,所以未给俺送信。”张飞有些不信刘备和关羽会被阻拦,寻着理由。
郑牧目光睿智而凌厉:“战场之上,没有或许。相对而言,牧更相信对战场情报分析后的推论。这次的最终目的是鄄城,而不是东平国。既然东平国有了防备,而玄德公又在亢父不利,那就转战任城国,走山阳郡去鄄城。”
“即便最终不能抵达鄄城,拿下任城国和亢父险要,同样能对曹操造成威慑。”
“战场要懂得取舍,只要有利,任何的作战计划,都是可以舍弃的。”
趁着兖州动乱,尽可能的抢占有利于徐州的险要城池和关隘,这对徐州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至于能不能抵达鄄城,让曹操也尝尝兵临城下的苦闷,这得考虑兖州战场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变化,去变化中寻求战机。
有,自然是皆大欢喜。
没有,也不能因此而焦躁。
张飞虽然感到遗憾,但还是遵从了郑牧的军令,不再去想进攻瑕丘城。
见张飞不再执着瑕丘,郑牧即令张飞沿着泗水南下鲁国,同时又遣斥候去亢父打探情报。
如郑牧预料的一样,刘备的确被堵在了亢父险道。
曹操在退兵兖州后,忌惮郑牧会趁势发难,于是在亢父留下了重兵。
后因在濮阳跟吕布作战不利,又调走了大量的兵马,但却留下了骁将乐进。
刘备奇袭亢父失败,只能选择在亢父路强攻,然而亢父之险,车不得方轨,马不得并行,百人守险,千人不得过。
乐进只用了五百人,就将刘备的四千步骑挡住了。
“没想到有郑都尉绘制的地图,又奇袭亢父,还是失败了。乐进这厮,若备破了亢父,必将其亲自斩杀!”刘备心中忿忿。
如今过去了十余日,别说去东平国跟郑牧汇合了,连亢父都不知道何时能攻破。
关羽亦是无奈。
以前都是平原作战,这次还是头一回攻关,攻的还是有十分险要的亢父!
经验上的欠缺,以及对手的谨慎,让刘备和关羽的奇袭失败。
“也不知道郑都尉和益德到了何处。”刘备愁闷间,人报营外有人求见。
刘备惊疑间,连忙召见,一看来人,刘备的语气又多了几分惊讶:“备记得你,你是郑都尉的家将,郑癸。你为何会来此地?”
郑癸拱手道:“家主拿下了梁父险要,折道鲁县,猜测玄德公可能被阻挡在了亢父险道,故而遣癸来打探情报。”
刘备长叹:“是备无能,竟被区区五百人给挡在亢父险道。”
郑癸又道:“玄德公切勿担心,家主已经准备进攻任城国。亢父虽险,但若任城国诸县尽失,那亢父守将也难以守住险关。”
虽然得到了好消息,但刘备心中却颇不是滋味。
同样是险关,郑牧轻易破关,而刘备却被阻挡。
关羽见刘备情绪有些低落,遂低声劝慰:“兄长,既然郑都尉已经准备进攻任城国,我等也不能落后,可强攻亢父关隘,让乐进不能分心他处!”
刘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肃心绪,再次恢复了战意:“云长言之有理,是为兄多想了。”
郑牧和张飞的行军速度很快,曹操在任城国虽然留有兵马,但兵不是很多。
毕竟曹操虽然有猜测郑牧会趁机走亢父进兵,但却没想到郑牧能走泰山一路杀穿。
不过五日的时间,郑牧和张飞就绕道了亢父路北面。
见到如神兵天降一般的张飞,乐进惊得魂都快没了,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张飞会出现在亢父路北面。
前有刘备关羽强攻关隘,后有张飞驱兵而来,乐进虽然有地势优势,但也难以同时应对前后两路的夹攻。
眼见亢父守不住,乐进不再强留关隘,趁着夜间张飞兵马退去,乐进率残余部曲直闯张飞军营,引动骚乱后又突围而去,气得张飞差点没将值夜的裨将给砍了!
自此。
梁父和亢父两处险要关隘,皆被刘备和郑牧夺取。
翌日。
刘备登关,与张飞相见。
“益德,郑都尉如今在何处?”刘备未见到郑牧,急忙询问。
张飞大笑:“子武去昌邑了,说昌邑有钱粮,得寻些补给。”
刘备见郑牧的行踪漂浮不定,于是疑惑道:“郑都尉为何要去昌邑,不是去打东平国吗?”
张飞摊手:“俺也这么问过。子武说进攻东平国的时机已经丢了,既然已经拿下了梁父和亢父双险,也就没必要去东平国了。山阳郡离得近,又跟沛国接壤,先拿下山阳郡,形成战略纵深地,再做定夺。”
“俺也不知道那战略纵深地是什么意思,子武怎么下令,俺就怎么奉令。”
刘备连忙取出地图,以手画过山阳郡、任城国、鲁国和泰山郡南部:“原来如此,拿下山阳郡,不管曹操和吕布谁赢了,都无法再对徐州构成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