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毅继续说：“金兵虽然暂时退去了，但他们很快就会再次南下。”
“这一次，他们不会再直扑汴京城。那里现在已经是一座空城，没什么值得他们抢的了。”
“你们知不知道，这次金兵会来抢哪里？”
场上依然没有人说话。
罗毅抬手直指张家村的方向，高声说道：“这一次金兵南下，第一个要抢的就是你们。”
“因为这里是他们南下的必经之路，而且他们再也不用像上回那样急着赶往汴京。”
“他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挨家挨户地抢。整个长江以北，全是他们眼中的肥肉。”
“你们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抢的？”
场上依旧没人应声，但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无比凝重。
“我告诉你们。他们会先把所有男人杀光，只留下女人供他们凌辱发泄。”
“他们会一把火烧掉你们的房子和粮食，让你们活活饿死冻死。”
“他们会把你们积攒的家当全都搜刮干净，捆上马背带走。”
“他们会像赶牲口一样，把女人和孩子一路赶到北方，去做他们的奴隶。”
罗毅站上石碾，对着眼前五百名民兵，嘶声喊道：“你们愿意把自己的婆娘送给金人糟蹋吗？”
几百人眼睛通红，齐声怒吼：“不愿意！”
“你们愿意把辛辛苦苦攒下的钱财交给金兵吗？”
“不愿意！”
“你们愿意让自己的儿女去给金人当牛做马吗？”
“不愿意！”
“那就给我往死里练！只有自己变强，才能守住我们的一切！”
罗毅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下来，新来的民兵们士气一下子就被鼓动起来了，尤其是那些本分淳朴的庄稼汉。
他们不像街上的小混混那样心思活络，反而特别容易听进罗毅的话。
保卫家园、守护老婆孩子，想法就这么简单直接。
罗毅对他们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他始终认为，从庄稼人里挑兵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自古以来，真正强大又有韧劲的队伍，哪个不是从老百姓中走出来的？
戚继光抗倭，专招能吃苦的矿工。
曾国藩练湘军，也只选厚道本分的农家子弟。
前人的成功经验就摆在那儿，罗毅当然要跟着学。
民兵们接着投入训练，方式并不复杂，一开始就是排队站好，这是张成按罗毅的安排来组织的。
罗毅早就通过画图加亲身示范，给他规划好了一整套的训练流程。
王大龙是个樵夫，在张家村算是外姓人，家里没有地，全靠砍柴维持生计，勉强混个温饱。
偶尔在山里逮到几只鸟、打只野兔，还能给家里的老母亲加点荤菜。
正因为没有田地，民兵队一招人，他头一个就报了名。
不图别的，就为了一天管两顿饭，再加上每月还有二百文的军饷。
二百文，这得是多少钱啊？
他砍上一大捆柴，也才能卖两个铜板。
足足一百捆柴，才能换来这二百文。
现在呢？
只要每天去参加训练，就能稳稳拿到这笔钱，还管两顿饭。
自己只要抽空再砍点柴，就等于拿双份工钱。
这好事，简直跟天上掉馅饼没两样！
一开始，他就是这么盘算的：每天早早起来砍柴，然后去打谷场蹭顿免费的早饭。
再跟旁边的民兵插科打诨、磨蹭到晚上，吃完晚饭就能回家。
这样就能领到饷钱了？
也太轻松了吧？
可惜，这么舒服的日子，到今天算是到头了。
那个整天吹嘘自己见过阵仗的老兵张鹏云，直接被赶走。
那位神仙的徒弟罗公子看起来是真动了气，后来更是疾言厉色地训斥了他们所有人。
王大龙起初还有点懵懂，可听到后面那几句质问时，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又一阵发热。
一股难以抑制的、想要呐喊的冲动从心底猛地窜起，最后在他心里炸开了三个字：不愿意！
罗毅喊完话就退到了一旁，把石磨前的位置让给了张成，由他继续指挥训练。
现在有这么一位“小神仙”在旁边盯着，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听着号令。
命令很简单，就是让所有人列队站好。
张成自己也站到了石磨上，身板挺得笔直。
这是在给他们做示范呢。
眼看快到午时，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晒得王大龙头晕眼花。
更别提张成要求的站姿还特别别扭。
双手必须紧紧贴着裤缝，背要挺得笔直，连膝盖都不许打弯。
为什么非得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儿呢？
王大龙才站了一刻钟，就觉得浑身难受，比抡着斧头上山砍树还累人。
他身边已经有好些人撑不住了，东倒西歪地瘫坐在地上。
有的还会勉强爬起来，有的干脆直接躺平不动了。
王大龙留意到，凡是躺下不起的，都被罗毅叫人抬到了树荫底下。
“要不……我也装成撑不住了，溜到树荫底下歇会儿？”
他正犹豫着，还没拿定主意，就看见罗毅从树荫那儿走了过来，大声夸奖：“还站着的都是好样的。现在解散休息，中午给你们加餐。”
中午加餐？
王大龙早就听说有钱人家一天吃三顿，晚上还兴许有夜宵，他早就想试试中午正儿八经吃顿饭是什么滋味了。
幸好刚才没偷懒，这下可赶上了。
罗毅说到做到。
没过多久，几户负责民兵伙食的村民就用两辆板车推着四个大木桶来到了打谷场。
“这两桶是米饭，那两桶是肉汤。”
罗毅掀开桶盖朝里瞅了一眼，随即高声宣布：“刚才坚持下来的，现在可以开饭了。剩下的人也不用练了，就在边上休息吧。”
王大龙和另外几十个撑到最后的民兵一下子涌到板车旁，正急着想抢碗打饭，就听见罗毅突然大喝：“排队，都排队。谁插队谁就没得吃！”
得，还得排队。
排就排吧，为了这口米饭和肉汤，咋样都行。
大家老老实实排好队，一个接一个从村民那儿接过一碗米饭、一碗肉汤，随便找个地方一蹲，就呼噜呼噜地大吃起来。
“真有肉啊？”
“好大一块肥肉，太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