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史莱克学院,是名副其实的猎杀场。
黑暗中,压抑的咀嚼声、凄厉的惨叫声、利爪划破墙壁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疯狂的交响乐。
然而,这一切的混乱,在陆沉周身三米之内,都诡异地平息了。
他提着那盏用人油点燃的灯,佝偻着身子,一瘸一拐地走在学院的石板路上。
昏黄的灯光驱散了脚下的黑暗,那股从灯芯里散发出的,混杂了油脂焦香与死亡气息的独特味道,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窥伺的恶意都隔绝在外。
沿途,他看到了许多触目惊心的景象。
一个违规出门的教职工,被几头如同鬣狗般的学员扑倒在地,活生生被分食,只留下一滩血污和啃食干净的骨架。
一个试图躲在树上逃避规则的天才,被从天而降的巨型蜘蛛网缠住,拖进了黑暗的树冠,只传来几声被迅速掐断的尖叫。
他们都没有陆沉手中的豁免凭证。
所以,他们都死了。
陆沉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古井无波。他只是一个提着灯,赶着去参加院长宴会的普通门房。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一座巨大的,如同匍匐在地面的黑色巨兽般的建筑,出现在他视野的尽头。
中央食堂。
建筑的门窗紧闭,但有摇曳的烛光和嘈杂的喧闹声,从缝隙中渗透出来。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宴会的欢声笑语,更像是无数野兽在巢穴中争抢食物时的嘶吼与咆哮。
陆沉走到巨大的木门前,直接伸手,用力推开。
吱呀——
沉重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股混合了浓郁食物香气与更加浓重血腥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食堂内部的景象,展现在他眼前。
巨大的食堂里,摆放着一张长得望不到头的黑色长桌。
长桌两侧,坐满了各种形态扭曲的教职工。
有的还保持着人形,但皮肤上长满了鳞片;有的半边身子已经兽化,正用爪子撕扯着盘中的食物;还有一个长着三颗脑袋的,三个脑袋正为了争抢一块肉而互相撕咬。
他们贪婪地,疯狂地,将盘子里那些血肉模糊的食物塞进嘴里,骨头被嚼碎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在长桌的最上首,主位上,一个穿着考究礼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优雅地端着一杯鲜红如血的酒液,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这群魔乱舞的景象。
正是院长弗兰德的人类形态。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只巨大的猫头鹰怪物,而是恢复了原著中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只是眼神中的贪婪与冷酷,比原著放大了千百倍。
在他的左右手下首,坐着两个身影。
一个金发披,眼神狂傲,自顾自地大口灌着烈酒,正是邪眸白虎戴沐白。
另一个则是个肥硕的胖子,他把整张脸都埋在巨大的盘子里,正发出猪一般的哼哧声,疯狂地吞咽着食物,正是邪火凤凰马红俊。
而在食堂的另一侧,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厨房窗口后面,一个身影正在机械地忙碌着。
那是个面容英俊,但脸上纵横交错布满了刀疤的青年。他双眼无神,动作却快如闪电,一把菜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飞,将一块块不知名的肉切割成完美的形状,然后扔进滚沸的锅里。
他就是这场饕餮盛宴的主厨,食神奥斯卡。
他的身边,漂浮着一根根散发着诡异光芒的香肠。那些香肠不再是原著中恢复魂力的粉色,而是呈现出惨白、暗红、漆黑等各种不祥的颜色,它们扭动着,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
它们,就是奥斯卡制作食物的原材料。
陆沉的出现,像是在滚油中滴入了一滴冷水。
嘈杂的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怪物,都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齐刷刷地转过头,用它们那双散发着各种邪光的眼睛,看向门口这个不速之客。
一个衰老的,孱弱的,浑身散发着暮气与穷酸气的老头。
他与这场奢华而血腥的盛宴,格格不入。
戴沐白轻蔑地哼了一声,马红俊则舔了舔油腻的嘴唇,眼中露出了看到新食材的贪婪。
主位上,弗兰德的目光,落在了陆沉和他手中那盏油灯上。
当他看清那盏灯的构造,闻到那股熟悉的藏品气息时,他那双金丝眼镜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扭曲的赞许。
一个穿着侍者服饰,但走路姿势如同僵尸的傀儡,走到陆沉面前,僵硬地鞠了一躬,将他引到长桌末尾一个空着的座位上。
座位前的盘子里,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份开胃菜。
那是一块被切割成心形的肉块,还在盘子里微微地抽搐着,仿佛依然有生命。
陆沉面无表情地坐下。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刚刚坐稳,坐在他对面的马红俊,便抬起了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肥脸。
他打了个饱嗝,一股浓烈的血腥焦臭味喷涌而出。
他用一双被食欲撑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盯着陆沉,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新来的老家伙,怎么不吃?”
他用油腻的手指,指了指陆沉盘子里那块还在跳动的心脏。
“是瞧不起奥斯卡的手艺吗?”
他的声音陡然一沉。
“还是说……你想被我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