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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皇上笑着走进来，眉庄和夏冬春忙起身行礼。
“不过闲话几句，趁着今儿日头好，一起逗逗孩子。”
眉庄照旧在皇帝的搀扶下，刚行礼便起身，笑意温婉。
皇帝摆手让人都起来后，走到云昭安康身边，伸手朝两个孩子一展。
两个孩子正蹒跚学步，对这个经常能见到的皇阿玛倒是显得格外亲昵。
一向比较活泼的云昭扶着围栏，咯咯笑着东倒西歪地扑进皇帝怀里。
喜欢沉默的安康，也是往皇帝身边走两步，挨着云昭坐下，眼神清澈地望着皇帝。
皇帝抱着云昭，又摸摸安康的头，目光在两个孩子间流转，心情都好不少。
“这两个孩子，就是懂事。”
皇帝轻叹，眼中浮现出难得的柔软。
夏冬春站在一旁，陪着一起说笑几句后。
有意无意说起敬妃让人给宫里三阿哥和小公主多送些吃穿用度，自己也受启发，想给云昭公主和六阿哥添些东西。
眉庄微微一笑，未置一词。皇帝手一顿，目光淡淡扫过夏冬春。
“敬妃倒是细心，三阿哥这次没有跟来，是该嘱咐内务府多送些冰镇着，延庆殿那边，还是问过太医和谨嫔再行定夺为妥。”
“皇上说得对，臣妾让人给敬妃姐姐带话。”
说着一福身，借着话头便退下。
皇帝将云昭轻轻放在地上，孩子便摇摇晃晃扑向安康，两个小身子挨在一起，咯咯笑着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皇帝望着两个孩子嬉闹，眸光渐深，忽而低声道。
“听说今日镂月开云，你寅时正便起身梳洗，倒是难得这么早。”
“往日朕宿在你这，卯时前起身，你都未必起身，今日却比朕还早了近半个时辰，今日怎这般勤快？”
皇帝话未落，眉庄已低眉垂眼，就知道皇帝一定会来问。
“唉...”
长叹一声，手帕轻掩，微微侧首。
开演！
“臣妾前几日听说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昨日在外散步时，见镂月开云来往匆忙还有太医进出，心中就一直悬着，也睡不踏实，索性起身提前去给皇后娘娘问安。”
“要是臣妾多想，也算臣妾一份孝心。可若真有个万一，也看看臣妾能不能尽份心力。”
最后一句声音轻如羽毛，却字字清晰，意味悠长。
“也不枉太后对臣妾的一番照顾啊！”
皇帝凝视眉庄，眸光微动，眉庄像是没有察觉般继续道。
“好在，太后娘娘只是思念十四爷，心神郁结，太医已经开方子调理，饮食起居也都有人照料。皇上宽心，太后娘娘福泽深厚，必定康健无忧。”
皇帝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太后前日病情加重他当然知道。
皇后有没有跟贵妃如实说，也不是什么紧要事。
他今天想知道的是后半段。
“看来今早你和皇后确实聊得投机，听人说你们今天早晨请安都和睦不少？”
皇后要真和眉庄亲近起来，有些事皇帝就要重新考量了。
眉庄眼睛轻眨两下，伸手将安康搂进怀里，沉默片刻，才抬眼望着皇帝，眼神似秋水映着湖光。
“臣妾和皇后娘娘说起太后娘娘，原本是想着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能不能想想法让太后娘娘多解几分忧愁。”
“不知不觉聊到太后娘娘膝下几位长公主和各位爷，说到六爷时，皇后娘娘神情神情突然黯然。”
说到这，看着皇帝稍有停顿，知道皇帝这是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
眉庄指尖轻抚安康发顶，声音柔和却非常直白。
“臣妾不喜欢皇后娘娘，从臣妾怀孕下红，到之前生产，屡次暗中刁难。臣妾不是圣人，自然难免心有芥蒂。可今日皇后给臣妾说起早夭大阿哥！”
说到这，眉庄神色微黯，似有泪光浮动。
“臣妾如今也是做母亲的人，最是听不得这些，难免跟着哭一场。”
“唉...”
说完长叹一声，余音里裹着不忍与悲悯，将手帕递到皇帝面前。
“想必这桩往事也是皇上的伤心事，一定也感同身受，皇上也节哀！”
皇帝接过手帕，眼底神色略深，但要说有什么悲痛的失子之痛，纯属无稽之谈。
不过...
垂眸看着手中素白绢帕，边缘绣着淡青色兰草，毫无杂质。
话都这么说，要是真说一点不伤心也是假的，到底是长子。
眉庄点到为止，将安康放到皇帝身边，几句话将话头扯回，又和皇帝一起教两孩子说话。
两个孩子到底不辜负眉庄一番苦心，各种好东西的喂养。
时不时一两声“皇阿玛”“额娘”的咿呀学语在室内回荡。
当然也没有那么逆天，大部分还是叠字的模糊音节，惹得皇帝和眉庄忍俊不禁。
皇帝望着孩子稚嫩的脸庞，心神微动。
第一个孩子，他当年也真心期待过，不然不会冲动之下，给当时只是侧福晋的皇后，直接承诺嫡福晋的位份。
只是当年局势复杂，他有太多权衡，如今回首，终究是辜负了那孩子，也辜负了自己最初的心意。
看着安康在膝前蹒跚学步，皇帝不知不觉间心头一软。
眉庄也是满眼温柔，扶着云昭慢慢站稳，大手攥着她的小手，看着她一步一晃地向前挪动。
没有再多提一句别的。
当晚月色如练，眉庄看着皇帝在自己书房挥毫泼墨，也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时不时研墨添香。
看着画纸上那个已经看不出五官的稚童轮廓，显然皇帝自己已经完全忘记那孩子的模样。
第二日晨光微透，眉庄给晨起在圆明园都要开会的皇帝送上一杯热茶，看着皇帝将昨日的画一并带走。
想起来就好！
又过几日，皇帝在眉庄几次暗示下，去过一次镂月开云后，下旨重修大阿哥陵园。
至于过继袭爵，皇帝暂时未有定论，眉庄也不可能推进。
那就成资敌了。
皇帝自己继承人未定之时，也不可能突然给自己早夭的长子一脉突然续上。
那算怎么回事？
不仅给夺嫡添乱，也给朝局平添无谓猜疑。
眉庄提起大阿哥，也不是真要和皇后玩什么化干戈为玉帛。
也不过是提前让这个孩子在皇帝心底浅浅留下一丝痕迹，待日后风起时，自有回响
如此，就算皇后后来传话眉庄，试探大阿哥的事，眉庄也只自认无能，完全不理会皇后言语中的机锋。
视线反而被别处的热闹吸引过去。
好戏在一步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