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铮毫无防备,身形一歪,整个人失去重心,直直扑在她身上。
电光石火间,他下意识单手撑住脚垫,勉强支起上身,鼻尖几乎蹭到她额头。
席铮呼吸一滞,像被人箍住嗓子眼。
那两桶泡面方不知道摔哪儿去了。
下一秒。
“吻我!”俞风带着颤抖的命令。
他狼狈看向她的脸。
俞风幽深眼眸里,闪烁着破碎又疯狂的光,他从没见过。
席铮有短暂一秒的失神,但很快,又对上那双深刻在心底的眼睛。
那束光。
让他瞬间意识到,这个吻意味着什么。
她的求救,她的绝望,和她的崩塌世界里的自我存在确认。
“席铮!吻我!”
闻言,席铮深吸一口气,心跳快得要挣脱腔子,他抽回支撑身体的手,强势托住她后颈,指腹擦过她细腻的皮肤。
然后,他没有任何犹豫和顾忌地,珍而重之地,吻下去。
温热呼吸交错,唇齿交缠,难解难分。
他恨不得给她全部的自己。
隐忍、克制、自卑、渴望、膨胀、胆怯。
如同这些年汹涌压抑的每一天。
深吻,一遍又一遍。
贪婪又温柔。
像一场遥远、熟悉的美梦,三年前就该确认的吻,宿命般地,被拖成一次远征,漫长而痛苦。
他额前,被雨水打湿未干的发梢垂落,冰凉雨珠落在她脸颊,混着斑斑泪痕,他轻轻替她吻掉。
咸涩中一抹回甘。
这一瞬间。
席铮忽然懂了,她为什么总喜欢听那个糙男人唱《泪桥》。
原来,人和人之间最亲密的事,不是亲吻和拥抱,而是面对面地,肆无忌惮掉眼泪。
只有跨过眼泪铸起的桥,才能真正抵达对方心里的最深处。
-
吻至情浓时,席铮艰难放开她。
四目相对。
幽暗的车里,两人清晰看见彼此眼底,不带遮掩的赤诚与坦荡,没有伪装,不再逃避。
“可以吗……”席铮半直起身,呼吸沉而急,一瞬不瞬盯着她眼睛,最后确认。
“可以!”俞风回应他同款急促的喘息,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席铮一把扯掉薄毯,搭在主副驾驶头枕之间,为接下来的时刻,环出一小块隐秘空间。
然而。
席铮还是只敢盯着她的眼,目光在自己鼻尖和她之间徘徊。
他不敢往下看。
因为,不知何时,她已经悄悄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俞风见状,伸手捏住他滚烫的脸颊,手臂用力,强迫他低头,直视她的所有。
“……”
席铮喉结滚动。
那样……美好的、干净的她。
他想挪开眼,却又舍不得,呆呆愣住。
过去的桩桩件件,过电影似的。
一帧帧闪现。
他做了个美梦,整个人,真的被她拽出了泥潭,捧上了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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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势,他温柔,他极具耐心。
她清晰感觉到,命运最深处,罅隙被撕开一道亮光,一股温暖强大的力量澎湃,然后,困住她的潮湿和浓雾消失了。
与她而言。
此刻是重生,是救赎,更是羁绊。
让他们无比确定——彼此,就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人。
-
席铮汹涌的爱意将她完全淹没。
忽然。
俞风莫名想起老家,那面白墙下,窄窄的小床,锁住了**前半生。
她有些理解了**选择。
“跑”和“考”,是同一种挣扎。
底层女人的求生欲。
从生存,到反抗,她们无法选择起点,却可以选择,勇敢地不向命运下跪。
不是每个女人都注定活得体面漂亮。
可是,每个女人,都值得为了自己,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不管是娘,还是沈梅,她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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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车里安静下来,只剩平稳的呼吸声交织。
席铮单手揽着她,一下下摩挲脊背。
看着她睡颜,微潮的泪痕还挂在眼角,他又忍不住低头,替她亲吻掉。
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这时,俞风睫毛微微一动,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了点,脸埋在他胸口,平复心绪。
“席铮。”她声音闷闷的。
“嗯。”席铮下意识应了一声。
忽地,觉察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埋头在她耳根亲了一下。
然后他飞快呢喃,“……我爱你。”
话音刚落。
席铮感觉胸口一阵潮热的冰凉,低头一瞧,她眼眶通红,又哭又笑。
于是,算不上宽敞的宝马车后座,他小心翼翼调整姿势,硬是挤出点空间,好让她躺得更舒服点。
俞风**着他胸口那道长长的刀疤,从锁骨到胸肌,再到小腹。
席铮不自觉屏住呼吸。
她是他的引路人。
带他走出良夜,走进春天。
和她的这场相遇,一定是他对着佛祖,几辈子磕破头才求来的福气。
“俞风!我爱你。”
席铮第一次连名带姓喊她,声里是从未有过的正经和笃定,“我爱你!”
说完,他立马去找她的嘴。
“死狗!”俞风膝盖轻抬,咬唇娇嗔,“你叫我什么?”
席铮被顶得整个人猛地一扑,嘴唇擦着她鼻尖划过,傻兮兮笑了笑。
他后腰发力,还她一下,“不能叫名字?”
此刻,他压根没明白——她那点带着占有欲的小心思。
“那叫啥?”
“……”
俞风脸“唰”地红透,指尖掐了他腰肌一把,嗔怪骂道,“席铮你**!”
这一声犹如佛祖点化。
席铮眼睛一亮,摩拳擦掌地凑近,贴紧她耳根,故意对着吹了口气,见她痒得直往怀里缩,才大喇喇痞笑着喊:“媳妇儿!”
喊完,他偏头用力亲她脸颊。
俞风抿嘴笑,扭头主动去找他的嘴唇,眼角余光意外瞥见,他耳尖通红。
服务区夜里只有雨声,车子没停在路灯底下,再加上隐私玻璃相当遮光,车里幽暗。
可是。
她就是能清晰看到他快烫掉的耳朵。
“你脸红什么?”俞风促狭屈指弹他耳尖。
“老子——我哪脸红!”席铮差点咬到舌头,硬邦邦回应,不敢和她对视。
“就你嘴硬!我都看见了!”
“你看得不准!”
“谁说!我眼神可好了!”
“我眼神可好了……”席铮阴阳怪气学她说话,边说边不停地亲她,还忙里偷闲回嘴,“哪儿好!我看看!”
“……”
听罢这话,俞风忽然停下玩闹。
拉开两人能看清彼此的距离,眼神清亮坚定,望着他,一字一句说:
“我有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
闻话,席铮所有动作顷刻顿住。
嬉皮笑脸一秒消失,他看见她眼底不加掩饰的爱意,缝缝补补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了。
原本要亲她的嘴,他稍一抬下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郑重、虔诚。
是时候了。
是时候,和过去那些烂事彻底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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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狗!”俞风咬他嘴唇,扯着拽了老长一截,疼得席铮吃痛闷哼。
她小小地抱怨撒娇,“还要……刚才那样……”
刚才。
席铮眼睛一眨,瞬间领会她话里的暗示,嘴角勾起痞笑,沉声逗她,“不累?”
“不累!”俞风梗着脖子。
这该死的胜负欲啊。
“行!”席铮毫不犹豫搂紧她,全身心满是宠溺和纵容,“累不累媳妇儿说了算!”
他早说过,就是伺候她,他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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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风闭眼浅浅哼着。
倏地。
车里陡然亮起一道光,地上脚垫席铮手机振动。
嗡嗡。
嗡嗡。
俞风用闲着的那只手,胡乱摸索,堪堪够到了屏幕的一个角。
“学校……学校找你……”俞风捶捶他,F大电话的前几位号码她认得。
“挂了!”席铮捏她下颌,气息不稳,“专心点。”
“晚了……”
他捏她那一下,她食指正好用力一拨,惯性带到了屏幕一滑——电话,意外接通了。
两人几乎同时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
一把严肃、焦躁的男声,“席铮!今天早上9点考试!你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