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深爱 073 享福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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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铮嘴角笑意瞬间凝固,手一松车把,几乎踉跄跳下车,直往旧滑梯那边冲。

“**!”

黄毛一个侧扑,死死把住歪斜的车头,“一见那丫头!‘媳妇’都不要了!”

“大哥你看,这野狗就那德性,改不了吃……咱别跟他一般见识,和气生财……”

黄毛打圆场技术越来越醇熟了。

大金链子冷嗤,“少**跟你爹套近乎!”

旧滑梯下,俞凤还捂着嘴咳嗽,胸口扯得疼,冷不丁身前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

“谁让你来的!这地方也是你该来的?”席铮满目急色,又慌又气,双臂一伸圈住她。

背后,阵阵拐着弯的口哨和嬉闹声。

他挺直背脊,挡下身后腌臜。

俞凤没接话,往前挪了半步,鼻尖几乎擦着他汗湿的喉结,深吸一口气,又退回来。

然后,她仰脸看他。

眼底像蒙着彭河终年不散的雾气。

“换轮胎,拧螺丝,轻松得很,城西修车行……就是这儿?”

“……”

席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骂他几句,捶他几下,都比这样强。

此刻,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所有的借口和伪装,在身前这双清澈如墨的眼睛里,都那么苍白无力。

“可以回家了吗,哥。”俞凤垂下眼帘。

“……”席铮哽咽,“回家!”

深夜,摩托车一路疾驰。

风灌进衣领。

俞凤把额头贴在他后背,一闭眼,耳畔就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引擎。

回到出租屋时,后半夜更凉了。

大门上挂着碗口粗的铁链。

俞凤正发愁怎么进去,只见席铮一抬手,往门楣上的八卦镜后头一掏,摸出把钥匙。

“咔嗒”,锁开了。

俞凤默默瞥他一眼。

瞧那娴熟的样子,显然早知道有备用钥匙。

以前早上总见他车头冲里,果然是“刚回来”——玩命飙黑车刚回来。

她没戳破。

偏头等他锁好车,然后先他一步上楼梯。

声控灯亮了又灭。

楼道狭窄,谁也没说话,只有一前一后脚步声,一下一下,沉甸甸的。

俞凤走在前头,平时爬四楼还要歇一回,今天憋着劲一口气爬到顶,气都没喘。

她的手刚挨上门把手,突然顿住,“钥匙……落在屋里了。”

那会找他什么都顾不得,锁了门就跑。

她回头咬唇看向席铮。

“……”

席铮冲她摆摆手,示意她让开点,然后直接原地飞起一脚,“好了。”

砰。

门被踹开了。

合页“吱呀”细响。

“你……”俞凤一怔。

席铮一勾嘴角故作轻松,“能进来就行。”至于方法,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

俞凤摸了摸门锁上新鲜的凹痕,反手带上门。

进了屋。

席铮累得往沙发上一瘫,手背搭在额头,遮住眼睛,装模作样干咳,偷偷觑她好几眼。

俞凤也没吭声,默默拉上帘子,躺回小床。

灯暗下来。

屋里只剩两人交织的呼吸声。

一切。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翌日,天光大亮。

俞凤睡到自然醒,她习惯性将帘子掀开一道缝,沙发上,席铮还没醒。

半截被子耷拉到地上,结实的胸膛就那么露着,他眉心微蹙,呼吸深而沉。

他是真的累坏了。

俞凤静静躺了片刻,然后蹑手蹑脚起身下楼。

她突然想为席铮做点什么。

琢磨一圈,其他对她都有难度,最简单的大概就是做饭了,下碗面,或者炒个菜。

就他每天早出晚归的,肯定都没好好吃过饭。

出租屋没有厨房,俞凤敲开大波浪的门,直截了当,“姐,能借你的厨房用用吗?”

“呦!病刚好就折腾?”

大波浪抱臂靠着门框上。

厨房在一楼门廊深处,一进门就是个双头煤气灶,旁边案板还堆着昨晚没洗的碗。

“想给那小子做饭?”大波浪哗啦扯开窗帘,阳光照进来,“可以啊!学习没学傻,还知道要拴住男人的胃!”

“那是我哥!”俞凤跺脚纠正。

多久了还不习惯她的调侃。

“你就嘴硬吧……”大波浪戳穿她。

俞凤没回嘴,她不会做饭,确实有求于人,“姐,你要是没事……”声音越来越小。

“老娘忙着呢!”大波浪傲娇一甩头发,掀帘往外走。

走了几步停在门口,却没真走远。

“……”

俞凤叹气。

还是西红柿炒蛋最保险。

谁敢想人生第一次开火做饭比学习难。

判断油温实在太玄妙。

她先丢进去一片姜试温度,等姜片边缘焦黑,才手忙脚乱倒下蛋液。

刺啦——油花爆溅。

烫得俞凤“嘶”一声缩回手。

眼前,猛然闪过昨晚画面。

席铮伏在摩托上,眼神冷冽决绝,手臂青筋暴起,刀疤狰狞蜿蜒。

他什么都不让她做,却豁出命去换钱,还骗她说“轻松得很”。

说实话,旧仓库看到席铮那一眼,生气是假的,心疼和害怕才是真的。

怕他出事。

更怕他像娘那样不告而别。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依赖他。

“嗳呦!炒菜你发什么呆!”

大波浪尖叫,紧接着一个大锅盖飞来,啪地,扣在锅上,她一把关掉煤气灶,手里攥着厚抹布,“你是想把我厨房点了?!”

“……”

俞凤愣在原地,瞧着一锅底焦黑的鸡蛋,鼻尖发酸。

五分钟后。

大波浪边撇嘴,手里锅铲翻飞,“我瞧你就是个享福的命!”

“谢谢姐。”俞凤小声道谢。

别看她嘴毒,实际心眼倒不坏。

大波浪傲娇:“少来这套!”

“老娘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俩的!”她转身去擦灶台,眼角有点潮潮的。

过去的回忆涌上心头。

……

那时候,席铮解决了她的“金主”,等于断了她衣食无忧的路,她快气死了。

得知他在龙叔那养伤,她夹着包就去了。

她掏心掏肺跟了三年的男人,还倒贴私房钱打点,就这么被这小子毁了,她怎么甘心!

从他把人交上去那刻,她就没想放过他。

所以,她就缠着席铮。

非让他给自己后半辈子一个交代,“要么赔钱,要么给老娘再找个靠山!”

偏偏,席铮油盐不进。

不管她怎么闹,他都跟没听见似的。

她自诩风情万种,以前出门,男人多看一眼魂都酥了,跟了他大半年,他硬是没正眼瞧过她一回。

她不服,干脆就跟着他。

他去收账,她也去。

道上人瞧见就笑,“啧啧,你小子还带个尾巴……”

他也不恼,更不搭腔,就像没她这个人。

有一回把她逼急了,“小子,姐不为难你,陪姐一顿酒,以后我们各走各的。”

结果。

他眼皮都懒得抬,“老子对女人没兴趣。”

“放你**屁!”大波浪突然骂出声,铲子狠狠敲上锅沿,嘣出几点油星。

俞凤吓了一跳,小声提醒:“姐,再不动……也糊了……”

倏地。

大波浪回神,复杂地斜睨她一眼,拧身把锅铲一摔,“老娘真是脑子被门挤了!”

俞凤默默捡起锅铲,仓促瞥她背影,急忙将炒好的西红柿鸡蛋盛进盘子。

怪不得席铮哥不让搭理大波浪。

脾气是真火爆。

她端着盘子上楼,心情沉重,高考还有半年,以后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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