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青云宗,主峰之巅。
山风凛冽,刮过崖边的嶙峋怪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浓厚的云海在山腰翻滚,却不敢越过峰顶半寸,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阻隔。
峰顶中央的平坦空地上,剑无心一袭朴素青衣,闭目而立。
她怀中抱着那柄无鞘的古朴铁剑,整个人与剑的气息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
她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又像是一柄倒插在天地间的绝世凶剑。
一股肉眼无法看见,却能让神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剑意,以她为中心,冲天而起,搅动了九天之上的风云。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下来。
厚重的铅云层层堆叠,压得人喘不过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决绝的气息。
山道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不疾不徐,拾级而上。
陆衍负手而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脸上挂着一抹淡然的微笑,眼神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他不像来赴一场生死豪赌。
更像是来这山巅,踏青赏景的闲人。
那股足以让金丹修士都心惊胆裂的恐怖剑意,吹拂在他身上,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无法掀动。
山巅之下,数百米外的一处平台上。
苏沐雪和林清焰正站在这里,遥遥观望着峰顶的动静。
林清焰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掌心满是湿冷的汗水。
峰顶那股纯粹到极致的剑意,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太强了。
那个叫剑无心的女人,实在是太强了。
师尊他……真的能赢吗?
三招之内,不退半步,不拔剑。
这个赌约,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林清焰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她身旁的苏沐雪,则完全是另一番心态。
她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峰顶,眼神深处,燃烧着一团混杂着惊惧、嫉妒与兴奋的复杂火焰。
来了。
终于要开始了。
她既希望陆衍能赢,以此证明自己选择的“大腿”是何等的强大。
又隐隐盼着他输,盼着他在这场惊天豪赌中,暴露出更多的底牌,甚至是被剑无心重创。
她要看清这两个人的深浅。
她要收集足够的信息。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这场重生者们的博弈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线生机。
峰顶之上。
陆衍的脚步,停在了剑无心身前十丈之处。
随着他的到来,剑无心那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
嗡——!
两道宛如实质的剑光,从她那双空洞的眸子中爆射而出,将她面前的空气都切割开两道细微的黑色裂缝。
整个天地的杀机,在这一刻,仿佛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陆衍。”
她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
“拔剑吧。”
“让我看看,你凭什么,配得上那根鸿蒙剑骨!”
这五个字,每一个都带着金石交击的铿锵之音,回荡在山巅。
陆衍闻言,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他没有理会剑无心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战意。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转过身,迈开脚步,缓缓走到了旁边一棵饱经风霜的古松之下。
这个举动,让剑无心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开始在她的胸中燃烧。
无视。
这是彻头彻尾的,毫不掩饰的无视!
在万众瞩目之下,在天地为证的赌约之前,他竟然……就这么背对着自己,去看一棵树?
只见陆衍伸出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地,从那虬结的松枝上,摘下了一片青翠的松针。
他将那片细长的松针,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然后,他才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剑无心,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对付你,还无需用剑。”
他的声音很淡,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在我手中,这片松针,便是世间最锋利的剑。”
轰!!!
这句话,像是一桶滚烫的沸油,狠狠地浇在了剑无心那早已燃烧起来的怒火之上。
狂妄!
这是她两世为人,听过的,最狂妄的话!
她是谁?
她是天生的剑痴,为剑而生的疯子!
她一生所求,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剑道!
她手中的剑,饮过仙神之血,斩过魔君之魂!
可今天,眼前这个男人,竟然要用一片松针,来接她的剑?
这已经不是轻视了。
这是侮辱!
是对她这个人,对她手中的剑,对她毕生所追求的剑道,最极致的,最残忍的侮辱!
“好……好……好!”
剑无心怒极反笑,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狰狞。
“陆衍!这是你自找的!”
“接我第一招——”
“斩凡尘!”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手中的铁剑,悍然出鞘!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剑光,冲天而起!
那不是单纯的光芒。
那是纯粹到了极致的剑气,凝聚而成的毁灭洪流!
一道百丈长的恐怖剑气,横贯天际,带着斩断一切红尘俗念,斩断一切因果轮回的决绝杀意,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硬生生劈成两半!
剑气所过之处,空间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一道道漆黑的裂缝,在剑气周围不断地生灭。
这一剑之威,足以瞬间秒杀任何渡劫期以下的修士!
山下的苏沐雪和林清焰,看到这毁天灭地的一剑,两张俏脸瞬间变得煞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
她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太可怕了!
这一剑,已经完全超出了她们的认知范畴!
师尊他……要怎么挡?
他真的能挡住吗?
面对这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一分为二的恐怖一剑,陆衍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后退。
没有闪躲。
甚至连护体真元都没有催动。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白衣飘飘,宛如一尊亘古长存的神祇。
在那道百丈剑气即将临头的刹那。
他才终于动了。
他只是轻轻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用夹在指尖的那片青翠松针,对着那道毁天灭地的恐怖剑气。
随意地。
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