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回房间的时候闹得动静有点大,踢开的高跟鞋撞在墙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同屋的女孩被她吵醒,语气还算可以:
“张欣,你回来了?麻烦声音小一点哦,我们明天还有早戏的。”
张欣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从没关门的卫生间里毫无阻隔地传出来。
室友叹了口气,还是从被窝里爬出来,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刚回到床上,蒙进被子里,就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恶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有毛病吧。
室友翻了个身,大半夜的一身酒气回来,发什么疯呢?
第二天快到了开工时间,室友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张欣却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室友叫了两声,见她没有起床的意思,自己出门去了。
……
“张欣人呢?”
场务皱眉看了一圈,“谁和她一个屋的,看见她了没有?”
张欣的室友举起手:“我,但我们早上不是一起出门的。”
她来得早,已经化好了妆做好了造型。
场务眉头紧皱,正想说什么,转头看见张欣从门外走进来。
正好踩点。
场务瞥了一眼,化妆师那边只剩下一两个人了,化个张欣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张欣快过去做造型,其他人先去走位。”
场务和张欣的经纪人有点交情,见状提醒了她一句:
“下次来早点,别人不一定等你。”
张欣听了,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不就是个小角色,说得她应该感恩戴德一样。
没用的场务、没用的经纪人,给她挣来的也是没用的小角色!
今天这场戏是女眷们在后院赏花,花团锦簇中,美人如云。
开拍前在调试光线,演员们也闲聊了几句。
“居然都是真花,我还以为这场戏会放假盆景呢。”
“听说是甘导觉得假花不好看,没质感。”
“其实镜头里也看不出多少,放一两盆真的拍特写就好了。”
“哈哈谁让咱们制片人财大气粗呢,我刚听说都是宗政先生让人找的真花,拍完了要还回去的。”
宗政先生,又是宗政先生。
肖寒卿没有参与讨论,低头抚了抚衣角,感觉到身后好像有什么人靠近。
“肖老师,你昨晚睡得好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像女鬼似的。
肖寒卿一抬头,发现是张欣站在她身后。
昨晚?
看着女孩跑开的背影,肖寒卿的目光没什么波动。
“人家都上门了,你为什么拒绝呢?”
娱乐圈中这种交易并不在少数,有人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就有人想投机取巧走捷径。
更何况宗政淮这个制片人也没隐藏过身份,怨不得有人想走他的门路。
让肖寒卿意外的是,宗政淮竟然拒绝了?
宗政淮看着肖寒卿似乎浑不在意的样子,也看到了她空无一物的无名指。
“我告诉她,我结婚了,我很爱我的妻子。”
他的无名指上,婚戒熠熠生辉。
肖寒卿身形一顿,随后转身关上了门。
她抬起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明显的戒痕。
六年了,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轻易消去呢?
但只要时间够长,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的。
思绪回笼,肖寒卿看向眼前的张欣。
昨晚去自荐枕席的,似乎是她?
肖寒卿对这类事情没什么特别观感,那是别人的选择。
她有什么立场去居高临下地审判别人?
肖寒卿淡淡移开视线:“洗完澡拿外卖的时候没戴眼镜,差点没找到外卖盒。”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差没说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了。
我没戴眼镜,连外卖盒都没找到,也没看清门外人的脸。
张欣一愣。
她难受了一晚上,除了被宗政淮拒绝的难堪,还有被别人发现的羞耻。
愿意去做是一回事,被人发现后能不能经受住别人的眼光是另一回事。
狠得不绝对,不要脸得不彻底。
肖寒卿移开视线,那边灯光已经调试得差不多了。
“好好拍戏吧,你还年轻,迟早会有好机会的。”
这算是鼓励吗?
张欣想道声谢,那边已经打板正式开拍,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谢意。
……
今天的戏份结束后,更衣室门口等着换衣服的人排着队。
郁婉给肖寒卿安排了保姆车,因此她直接回了车上。
正关着车门换衣服呢,听见外面苏苏打招呼的声音。
“宗政先生,您怎么来了?寒卿在换衣服呢。”
宗政淮?
肖寒卿听见他的回答:
“我来找寒卿有点事。”
换好衣服,肖寒卿打开了车门。
“什么事?”
“一点私事,能不能上车说?”
什么事情非要上车说?
肖寒卿知道宗政淮不是无理取闹的人,想了想还是让他上来了。
车门关上,外面的苏苏一脸疑惑。
她不知道肖寒卿和宗政淮的关系,完全不明白制片人宗政先生过来有什么私事。
不过既然寒卿姐都这么说了,那苏苏就决定好好守门就行了。
她环视一圈,好像没人看见宗政先生上了肖寒卿的保姆车。
不远处,张欣躲在道具后面,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宗政先生,进了肖寒卿的保姆车?
他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事情非要上车说?”
肖寒卿开门见山。
宗政淮也没有遮遮掩掩:
“过几天就是奶奶的生日了,你忘了?”
肖寒卿一愣,她确实是忘了。
这几月要么是忙着准备离婚,要么是在外面拍戏,她还真忘了这回事。
宗政淮的奶奶可还不知道他们俩离婚的事,更何况他们俩确实还没离成。
肖寒卿心里有点烦躁,难道又要回去跟宗政淮装成一对恩爱夫妻?
“你不想瞒着奶奶,不如趁这个机会,回去跟奶奶说清楚。”
宗政淮微微垂着视线,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礼物我让秘书准备了两份,怎么送看你。”
以夫妻的名义,送一份礼物就行。
要是和奶奶实话实说,那就送两份。
选择权在肖寒卿。
想起那个慈祥和蔼的老人,肖寒卿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是实话实说,还是继续瞒着直到离婚?
“我知道了,我会认真想一想的。”
宗政淮深深看了一眼肖寒卿:
“不管你最后的想法是什么,至少我们是要一起回去的。”
肖寒卿没说话,宗政淮也明白点到为止就行。
说完了这件事,他就推开车门下去了。
眼看着宗政淮走远了,苏苏才上车收拾肖寒卿换下来的戏服。
她心里好奇,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
但是真的很好奇啊!
尤其是宗政先生和寒卿姐的态度,就像……
熟悉中又夹杂着几分刻意的疏离,苏苏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肖寒卿没打算瞒着苏苏,郁婉能让苏苏来跟着她,说明肯定是信任苏苏的。
“好奇?”
苏苏点头,又连忙摇头:“寒卿姐你放心,不该问的我绝对不问,也不会往外说的,入职的时候签过保密协议的!”
肖寒卿笑了笑:“没什么不能问的,我跟宗政淮……有关系,但马上就没关系了。”
嗯?这是什么奇怪的关系?
肖寒卿解答了苏苏的疑惑:
“我们在打离婚官司。”
哦哦,离婚啊。
等等,离婚?!
比得知肖寒卿在离婚更让苏苏震惊的是,宗政先生和寒卿姐,结婚了?!
苏苏想起那些八卦,宗政先生是集团老板啊,宗政先生法庭追妻啊……
这是,追妻追到剧组了?
但看上去,寒卿姐离婚的心很坚定呢。
苏苏拿上戏服,恍恍惚惚地去造型师那儿还戏服了。
……
张欣收工后又是不见人影,还好今晚回来得还算早,不是昨天的半夜了。
她打开门,室友正盘腿坐在床上看剧本。
闻到张欣身上的酒气和烟味,室友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有人努力的方向是精进演技,有人努力的方向是应酬交际,各人有各人的选择罢了。
张欣坐下休息了一会儿,看到室友捧着剧本在读,忍不住出声嘲讽:
“都是没几句台词的小角色罢了,有什么值得半夜还在这里认真的?”
室友不喜欢她这幅语气,小角色怎么了?
出道就是重要角色的毕竟是凤毛麟角,大多数人都是从小角色演起的。
就像肖寒卿,不也从小角色演到女主角了吗?
室友平心静气解释道:“我是没几句台词,但是可以顺便研究对手演员的戏份啊,寒卿老师说,这也是学习的一种……”
没想到张欣一听到肖寒卿的名字,突然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
“她肖寒卿算什么东西,自己干不干净还两说呢,好意思指导起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