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们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蠢货居然也长脑子了!
也纷纷道:“陛下一向看重荣亲王,自然不会听风是雨,白白冤枉了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荣亲王担心生母被冤,我们都能理解,但陛下面前,还是谨守君臣本分才是!”
荣亲王不会给任何人机会重伤自己,忙起身行礼:“皇兄恕罪,臣弟是关心则乱!此人必定是受人指使,蓄意污蔑,请您一定不要相信!”
兄友弟恭的戏码,萧御宸也会演,轻轻压了压手,示意他坐下:“不是谁说的,朕就一定会信,
你不要急。李氏,说下去。”
李常在盯着荣亲王一派的死亡目光,继续道:“敬祺皇贵太妃以嫔妾娘家二十几口人的性命做威胁,让嫔妾为她做事。”
“她知道慈宁宫的二等宫女瑞莹,是先帝爷被打入冷宫的芳贵人与侍卫私通生下的野种,就让嫔妾以此去恐吓瑞莹乖乖听命。”
“还给了嫔妾一只药罐盖子交给瑞莹,悄悄更换到太后的药罐上去。”
沈令仪了然道:“这个药罐盖子,定是被白麻子熬煮过的。每次煎药,盖子里的药性儿就会随着蒸腾的水汽,悄无声息地混进汤药里。”
“白麻子本身无毒,所以银针验不出来,又是微量混入,不会影响汤药的味道,也不会太明显地刺激到太后的病症,且白麻子微量内服,太医也无法及时发现。”
“但白麻子又会让汤药无效,哪怕太医一直更换方子,只要药罐盖子没换,就都是白费!时间一长,太后的身子都垮了!”
李常在极力撇清:“嫔妾不知道盖子上有什么问题,也从未想过要害太后,嫔妾只是不得不按皇贵太妃的吩咐做事!”
众人冷笑:“盖子要是没问题,凶手闲得,拐那么多到弯子去换?说不知,是把谁当**?”
李常在噎死,反驳不出来。
入宫久矣的婉妃又补充道:“臣妾记得,那芳贵人当年是因为设局陷害太后,证据确凿,才被打入的冷宫。但将瑞莹养大的背后之人,势必将她当做是棋子。”
“日日灌输,她生母是被太后害死的,而她是被太后污蔑成野种、不得不逃出宫的假消息,那她还不得恨死太后?哪儿还用得着恐吓!”
“就是不知道,把瑞莹养大的,到底是谁了!”
是谁?
当年芳贵人是替敬祺皇贵太妃顶的罪,谁会比始作俑者更清楚一切!
萧御宸沉冷着嗓音继续审问:“李氏,是敬祺皇贵太妃可曾亲自见的你?”
李常在摇头:“不,是皇贵太妃身边的贴身女官,文秀姑姑!每次见面,会有人提前让人给嫔妾传话。”
“嫔妾天黑之后会借口去景阳宫找安贵人玩,文秀姑姑则假装出门为皇贵太妃办事,在天穹们见得面。”
元禄不等帝王有所吩咐,再度带着人匆匆离开。
一路去慈宁宫锁拿瑞莹,一路去寿康宫有请文秀女官。
宴会厅里议论纷纷。
“冷宫废妃和侍卫私通,生下的野种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活到现在,长大之后,又那么巧地进了太后的慈宁宫侍奉,说没人在背后安排,谁信呢!”
“知情者,往往就是事端的缔造者,寿康宫这位深恨太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会想尽办法地下手,也没什么奇怪的。”
“先帝都不在了,还敢这么张牙舞爪地蹦跶,真是活腻了!”
……
这些话,断断续续地传进荣亲王耳朵里。
儒雅的脸色也渐渐端不住,沉了下来。
很快。
瑞莹和文秀都被带了来。
但无论怎么问话,两人就是不张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要不是提前被灌了些许软筋散,只怕早就咬舌自尽了。
好在当年芳贵人到底是怎么入的冷宫,宫廷记档上都有,几个帮凶现在还在辛者库服役。
全都拉出来回忆了一遍。
瑞莹听完,眼神风卷云涌:“不!不可能!我的养母怎么会骗我?明明就是太后的错,是她害死了我母亲,害我堂堂金枝玉叶、公主之躯只能遗落民间,受尽苦楚!”
“毒妇!她就该……啊!”
她的咒骂还没说完,就挨了宫人重重一耳光!
谢景渊学识广博,提议道:“陛下,据闻滴血验亲,不单单可以验证亲生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兄弟姊妹之间也可以。”
“先帝虽已经驾崩,但今日在座的先帝骨血却不少,不妨一验,也好叫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该死的,到底是谁!欺骗她、利用她的,又是谁!”
萧御宸指了指宗亲区域内:“去端水来。荣亲王,福安长公主,静月长公主,你们三人先验,证实此法有用了,再分别与她验。”
荣亲王是亲王之尊,怎么肯与一个野种滴血验亲。
但他与生母原本就有嫌疑,若是拒绝不验,只怕要被人直接扣上罪名!
而福安,虽是长公主,却不是先帝亲生。
若他与福安的血液相融,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在水里动了手脚,是心虚,怕瑞莹知道真相之后会反口。
但若是不做手脚,瑞莹知道这十几年里都在被骗、被利用,也会反口。
对!
当初把瑞莹从冷宫里偷偷接出去的,是生母!
让人日日灌输恨意的,是他手底下的人!
以为这个秘密除了他们,没有人会知道,没想到太后那毒妇竟也察觉到了!
元禄准备好了清水过来。
荣亲王和静月长公主先行滴血。
相融。
福安长公主再滴入血液。
不相融。
最后滴入瑞莹的。
不相融。
元禄解释道:“荣亲王与静月长公主是一母同胞亲兄妹,福安长公主是先帝义女,所以与她们不相融。”
“你的血液也与她们不相融,就绝度不可能是皇家血脉!你生母若真是芳贵人,你是什么身份,不用杂家再跟您强调了吧?”
瑞莹看着自己与她们一个都不相融的血液,愣住了。
是什么身份?
是野种!
是私通的产物!
是生母抹黑皇家颜面的罪证!
若是生母没死,这会儿就该被拉出去五马分尸了!
相信了十多年的“真相”,以为自己是血统尊贵的公主殿下,是因为太后的算计谋害,才流落在外、日子清苦,为此深恨太后,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杀死她,为生母报仇、为自己讨回公道!
结果等她下了手,却所有人都来告诉她,她恨错了人,还是那般登不上台面的肮脏身份。
是从云端摔进泥潭的巨大落差,泥沼里还有无数只手在拉扯她,在拼命将她溺进深处,断裂、腐烂,让她恐慌、绝望、崩溃。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公主!我母亲是先帝妃嫔,我怎么可能不是金枝玉叶!不……不是的,我是尊贵的公主,才不是什么私通下的产物!”
“我不是!你们休想骗我!”
她声嘶力竭地否认,但心底清楚,这就是事实,情绪终于崩盘。
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沈令仪同情她。
但在这个皇权时代,沦为皇权敌对手里的棋子,谁也救不了她。
此次多亏了她当初看小说时没有跳章,所以知道慈宁宫里被荣亲王母子安插了这么颗怀恨在心的棋子,推测出太后汤药出问题的当下,就晓得,一定是此人下的手。
只不过很奇怪,荣亲王母子此时还没有逼宫的打算,不该这么早出手才是,那么这个秘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又是谁悄悄把这个秘密透露给虞贵人知道的?
太后没查出来。
她猜是“变数”,但一直没发现,“变数”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