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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初脸色涨红,一双铜铃大眼狠狠瞪了一眼周敦,骂骂咧咧道: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
“女先生本来只打算打我四十大板,你非要在旁边添油加醋,最后打了八十大板!
整整八十大板啊!我三个月都下不来床!”
这最后一声,陈子初是咬着牙说出的,那表情恨不得将身前的周敦打一顿。
周敦却但是淡淡一笑,耍起了无赖,装作无辜道:
“子初你可不要污蔑我,我那可是为你开脱。”
“开脱!?”
陈子初对着周敦翻了个白眼,而后狠狠骂了一声:“开脱你娘……”
听到这不堪入耳的骂声,周敦脸色顿时一黑,他故意拔高了声音:
“子初,差不多得了,亏你还是青云书院的院长,满嘴污秽,对得起你腹中的圣人学问?”
陈子初却是不以为然,慢悠悠的夹起一块蚕云豆,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了一番后,驳道:
“脏话憋在心里,心那不就脏了?”
“再说了,话虽脏,但说出来那叫一个舒坦。”
周敦愣了愣,眉开眼笑:“子初啊子初,依旧如此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陈子初端起酒碗,灌了一大口黄酒后,反问一声:“言之有理否?”
周敦也端起了酒碗,赞同的点了点头,“有理。”
不久,盘中蚕云豆被两人一扫而空,酒坛子也逐渐见底。
眼看叙旧叙的差不多了,周敦看向陈子初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话锋一转,开口问道:
“子初,前不久江南出了一只白发大妖,五境修为,走的是三道合一的路子。”
“你可知道?”
陈子初面不改色,一脸平静道:
“知道。”
“他手中那张儒家紫符是你的吧?”
周敦的话音又凝重了几分,像是在质问。
“是。”
陈子初依旧平静如水,那双棕色的瞳仁古井不波,让人捉摸不透。
见陈子初点头,周敦眉宇间顿时浮现出一抹疑惑,追问道:“为何要这么做?”
陈子初没有吭声,而是仰头看了一眼晦涩难明的天空,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知书达礼的身影。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他嘴唇微动,缓缓出声道:
“甲子前我途径江南之际,途径洛水,遇一妖戴冠持书拦路,向我讨教学问。
此妖未修儒家法,光靠读书便读出了浩然正气,天资聪颖,知书达礼,是块读书的料子。
子曰:有教无类,所以,我动了恻隐之心,破例将其收为了记名弟子。
在他的恳请之下,为其起了表字,曰:承礼。
临别之际,送了一张紫符做拜师礼。”
周敦听到这话,面色骤然一变,一双眼眸锐利如鹰隼,字字珠玑的问道:
“子曰:有教无类!?”
“陈子初,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以为你真是圣人了?”
“你这是养虎为患!你可知道那白发大妖要干什么吗?他要建制立国!他要吞我人族气运!”
陈子初叹了一口气,道:
“甲子前的我,并不知道他野心入骨喜,只知道学问可以教化天下,人也好,妖也罢,想读书想多有些学问,总归是没错的。”
“至于甲子后的他将学问变成了野心的工具,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说话间,陈子初眺望了一眼周敦以前铺子上的那一株娇艳的梅花。
花开十四朵,代表着京都十四条长街,也代表传闻中大虞杀力最强之阵,开启了。
作为此阵执掌者的周敦,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
从他踏入京都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笼中之鸟,网中之鱼。
然而,尽管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陈子初却依旧表现的平淡如水,因为他问心无愧。
甲子前,他传的是学问,给的拜师礼
他的初衷是希望白发大妖可以洗去一身妖气,成为真正的“人”。
至于后来的变数,谁又能算到?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周敦和陈子初两人相对而坐,也不出声,就这么对视着。
咚咚。
眼看局势愈发凝重,一道沉着有力的脚步声响起。
又有一人出现在云深巷,踱步坐到了周敦和陈子初旁边。
陈子初一眼认出了来人——寒枭士司徒贺。
其实,司徒贺早就来了,在周敦和陈子初叙旧之时他便来了,只是一直未露面罢了。
眼看局势紧张,他也不得不现身。
因为他是真的感受到了周敦的杀意。
司徒贺看了一眼周敦,挤出了一个笑容:“帝师,勿要冲动。”
周敦挥了挥手,巷子深处那一株娇艳梅花盛开的十四朵梅花又重新闭拢,他的目光也不再凌厉。
旋即,司徒贺又将目光看向了陈子初,道:“虽说前辈当初没有传的是学问,但却助长了大妖,如今酿成祸事,前辈多少还是有责任的。”
“大妖虽然表字承礼,但承的可不一定是礼,记名弟子也是弟子,做弟子如今“离经叛道”,你这个当先生的该有所作为吧?”
陈子初沉吟了片刻,点头道:
“行,我会对外将其逐出师门。”
司徒贺冷哼一声:“就这,不够。”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对方心底里的那点小心思。
一句逐出师门就解决了?
那一次见面岂不是白费了。
沉默了半晌,陈子初退了一步,说道:
“只要他露面,我会亲**了他,可够?”
司徒贺皱紧的眉头微微舒展,他要的就是这一番话。
“不仅如此,你还要保证,若是以后那大妖起事,你青云书院必须不留余力的将其诛杀。”
司徒贺掷地有声的说道。
陈子初看了一眼冷脸的周敦,最终还是应下了这个要求。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
最后一字吐出之后,陈子初直接离开了京都。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司徒贺对着旁边的周敦问道:“帝师,陈子初此人言而有信否?”
相识多年,周敦自然了解陈子初的性格,“一宗之主,自然是言而有信。”
说完,周敦也站起了身准备离开,双手背负在身后。
他嘴角上翘,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他陈子初还是放不下“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