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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秦纾羽把自己关在了李玥的房间里。
她没有开灯，就那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张雕花的木椅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清冷月光，看着墙上那幅早已泛黄的油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梳着两条麻花辫，靠在一棵开满了凤凰花的树下，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那是她的母亲。
一个她从未谋面，却又在血脉里，与她紧紧相连的女人。
秦纾羽伸出手，指腹轻轻地，抚过画布上那张年轻的脸。
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熨帖了她那颗早已被现实磨砺得千疮百孔的心。
她想，如果当年，她没有离家出走，如果当年，李鸿渊没有那么固执，如果……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与过去和解了，也与自己和解了。
天亮时，她走出了那个房间。
……
李鸿渊正在书房里，对着一幅刚写好的书法作品，皱着眉，似乎不太满意。
秦纾羽走进去，没有敲门。
“外公。”
她开口，声音平静，却足以让那个一向不怒自威的老人，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双酷似他女儿，却又比他女儿更加坚韧、更加清亮的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看了妈**日记。”
秦纾羽走到他面前，将一本泛黄的日记本，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她说，她不怪你。”
李鸿渊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说，她知道你爱她，只是……你的爱，太沉重了，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李家大小姐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商业联姻。”
“她想要的，只是自由。”
秦纾羽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怨恨，也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平静的近乎残忍的陈述。
“外公，我理解你当年的选择。”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又郑重地说道：
“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她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李鸿渊看着她，看着她那张与他女儿如出一辙，却又比他女儿更加倔强的脸。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这是他们祖孙二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平等的对话。
……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李鸿渊清了清嗓子，试图重新找回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那你也该……认祖归宗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会把李家在欧洲的地产业务，都交给你打理。”
秦纾羽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不容置喙的、理所当然的掌控欲。
她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那份可笑的骄傲，割得支离破碎。
“我叫秦纾羽。”
她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是李玥的女儿，但我……更是我自己。”
“我有我的事业，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李鸿渊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外孙女，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拒绝他！
就在他即将发作之际，秦纾羽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这是我新成立的影视传媒公司的企划书。”
她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眼眸里，闪烁着自信而又强大的光芒，“我希望，李家能以投资方的身份入股。”
“我不要你的施舍，”她说，“我要的，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李鸿渊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充满了野心和魄力的脸。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欣慰和……骄傲。
“好。”
他说，“我答应你。”
……
秦纾羽给江晚吟打了视频电话。
屏幕上，江晚吟正陪着商子序在花园里浇花，脸上挂着恬静而又满足的笑容。
“江江，”秦纾羽看着她，也笑了，“我搞定了。”
江晚吟看着她，看着她那双重新亮起的、像星星一样的眼睛，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两个女人，在屏幕的两端，相视而笑。
她们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出了各自的困境，迎来了属于她们自己的新生。
……
傅璟川一直都在庄园的门口，等她。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干涉，只是那么静静地，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去处理这一切。
他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尊重和支持。
当秦纾羽从庄园里走出来时，他正靠在他那辆高调的黑色宾利旁，手里拿着一束刚从花园里摘下的、还带着露珠的玫瑰。
看到她，他走上前，将花递给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
秦纾羽接过花，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份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的期待。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软。
她走到他身边，看着远处那片被夕阳染红的海天一色，轻声开口。
“傅璟川，你之前问我，愿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傅璟川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张在夕阳下美得不可方物的脸，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秦纾羽转过身，迎上他那双盛满了紧张和期待的眼睛。
她踮起脚尖，主动地，吻上了他的唇。
很轻，很柔，像羽毛一样，轻轻地，搔刮着他的心尖。
“现在，”她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知的笑意，“我给你答案。”
这个吻，是她对自己，也是对他，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