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裴令均——你、你放我下来..."
陆江皱着眉,打开锦盒,只瞧了一眼,便猛地睁大了眼睛。
只因这里面不是别的,而是早已失传的十脉九方!
贺白萱居然找到了这个!
陆江爱重的**着那虽泛黄却仍旧完整的书卷,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羡慕贺家人手里居然有如此珍贵的手札,一方面又不能接受它。
看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又不得不亲手推开,是什么感受?
陆江深吸一口气,推着锦盒的手都在发抖。
他开口,气息不稳:“拿回去,我不要。”
小厮见不得他如此纠结的模样,叹了口气,呵腰道:“郎君,您又何必如此倔强呢?那贺家大小姐分明是对您有这个心思的,您怎不顺水推舟收下呢?”
“我于贺氏并无恩惠,无功不受禄,为何要收?”
小厮无奈,他心里清楚,郎君虽未入仕,可一身清风傲骨,端方守礼,是断然不会与外面的女子私相授受的,更何况,郎君心里已经有人了。
但那表姑娘...压根心思就不在他们郎君身上呐!
他跟在他们郎君身边侍候多年,宅院里的这点事早就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表姑娘看他们郎君的眼神,清澈分明,不掺杂一丝男女之情,偏他们郎君一股脑的扎进去。
“郎君,您何不看开一些呢,奴才看着那贺氏的大小姐也是真心喜欢您,连失传已久的十脉九方都给您寻来了!”
小厮见不得陆江如何失意消沉的样子,“咱们陆记若是有此遗失的药方,必定能更上一层楼的!”
“今日贺姑娘还让人捎了一句话,”小厮觑一眼陆江,开口道:“贺姑娘说,十日后玉弄小筑,她等郎君的回复。”
陆江迟迟不曾开口说话,那看着锦盒的黑眸里蕴着冷冽与挣扎。
小厮恭敬离开,带上了屋门。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
昨夜窗子未关严实,夜半醒了一次,而今的脸色带着肃冷的寒意。
他压着眉头开门,陡然见院子里多了一抹身影,他扫了一眼,不甚在意的移开目光。
反倒是小女娘注意到了他,唤了声:“宋郎君?”
裴令均止住脚步,循声看过去,是阿姝的表妹,他礼节性的点点头,算是回应。
依旧眉眼冷霜的离开。
陆柔依旧乖巧的站在院子里,目光定定追随着男子的身影,少女含羞带怯,一张俏脸双颊飞红一片。
甚至由于太过入神,连正屋的门开了都不曾注意。
陆柔的目光直愣愣的落在裴令均身上,眼见他方才冷若冰霜的面上,因为看见了另一个女子,才如春光暖化寒冰般,笑逐颜开了。
他的变化,都是因为另一个女子?
“阿姝,昨夜睡得可好?”
文姝神色困倦,含泪的目光落在裴令均身上,胡乱点着头。
霜寒冬日里,冷风倏忽吹来,吹乱了女子鬓角的碎发。
男子自然而然的伸手将那几缕不听话的碎发抿在她耳后。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远远看过去,他们恍若世间最为相衬的神仙眷侣。
陆柔的目光有些复杂,她当然知道男子对文姝是什么意思,那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意已经明明白白的流露出来了。
“表、表姐...”陆柔弱弱唤了一声,垂下的眼睫挡住了她的视线,是以,她并未看见文姝为躲避男子的亲密而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祖母唤你去前厅用膳呢,说是膳后去祭奠祖父。”
“这就来。”文姝应了声,她对这个表妹并无什么特殊的印象,因她从缮州离开的时候,她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娃娃呢。
外祖母虽是二嫁,但与外祖父十分相爱。
可惜外祖父去的早,她一个人守着一双儿女长大,劳心劳力。
就算外祖母不说,她也是要去祭奠外祖父的。
冬日天寒,几人上了马车,正要离开时,陡然又停了下来,外头似有人与车夫搭话。
片刻,一青年着一墨蓝束袖锦袍,拢着外头的寒霜上来。
一如那日从小院来陆府的时候,二人行变三人行,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
陆江不悦皱眉,“宋兄,我与阿姝是去祭奠祖父,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
“我自然知道。”裴令均好整以暇,丝毫不觉得自己跟着一道去有什么不妥之处,“恰巧我也想祭拜一下陆老爷子呢。”
文姝眼观鼻鼻观心,发誓来的时候,一定要坐阿**马车。
缮州城外,陆府有一闲置的庄子,背靠翠荫山,春夏秋冬四季风景甚好,外祖父过世之后便葬在翠荫山上。
而这庄子,也承载了她太多童年的回忆。
春日登山折柳,夏日下河摸虾,秋日爬树摘果,冬日踩雪溜冰。
现在想来,和外祖父外祖母在缮州别院里,该是她这两辈子里为数不多的愉悦时光了。
可惜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消逝的。
而今再看,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几人在庄子上休整片刻,去了后山祭拜了陆老爷子。
冬日霜雪覆盖的山坡上,文姝提着氅衣走的小心翼翼。
含香扶着周韵沿着台阶慢慢走,身后文姝和一左一右两个青年,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说。
气氛着实诡异。
周韵沉浸在悲伤之中,并无察觉。
文姝小心抬眼觑了眼一左一右如两个护法似的青年,两个人自上山以来不曾搭过话,她夹在中间,也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左右为难。
正想着,脚底猛地一滑,文姝不慎踩着一块滑石,整个人猛地往前扑去。
“啊——”
短促的呼声仅仅只有半声,腰上忽的多出来一道力量,把她整个人拉了回来。
文姝蹙着眉尖,半跌半靠在裴令均怀里,一下下倒**冷气。
“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见她眉眼痛色明显,陆江急色道。
文姝指着右脚,额上疼出一层薄汗,“好似...扭着了...”
若非他俩之间气氛怪异,她也不会左顾右盼的没看路,冰天雪地里踩着了一块滑溜溜的石头。
陆江半蹲在她身前,一手掌着她的脚腕,把厚实的衣物往上拨了拨,露出瓷白却泛着淤青的脚踝。
他抬头,目光担忧,“扭伤了,得赶紧化瘀。”
待陆江把弄乱的衣物收整好,裴令均一把抱起文姝,大步往山下走。
“裴令均——”重心一下子偏移,文姝惊呼一声,“你、你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