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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远知道这位关书记的身份。
不论是报纸还是广播里,关山月的名字几乎隔几天就能听到看到。
“关书记,您为什么要来这里视察工作?”
关山月手指厂区里那些破旧的零件:“陈志远,你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的?”
陈志远笑了笑:“俺看着像是做锅炉的。”
关山月有些意外:“没想到啊,你竟然认得这是做锅炉的。”
陈志远愣了一下:“俺是瞎猜的,不过这么多零件都堆着,地方也不小,为啥这厂子不干下去啊?”
关山月叹口气:“毛子专家撤走了,第一批撤的就是锅炉厂,电机厂,还有汽轮机厂。”
梁春林在旁解释:“这三个厂子,是当初谈好的援助计划,也是最关键的援助。所以毛子第一批撤走的就是这三家工厂的专家,他们连技术资料,图纸还有关键数据都带走了。”
陈志远看着满地的零件。
这些其实都是先进锅炉的配件,真正的核心元件,压根就没生产出来。
他听到这里也是觉得憋屈。
毛子这是明摆着瞧不起人,那意思是撤走专家带走数据,你们一辈子都别想研究出来。
而这三个工厂也的确重要,当时被合称为“三大动力”。
发电站的锅炉,电机厂的水轮汽轮发电机,以及汽轮机厂的蒸汽轮机。
这三大设备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火力发电设备制造体系,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或技术中断,都会导致整个电力设备的生产陷入停滞。
黑江省要想大力发展电力工业,就必须依赖“三大动力”提供的发电设备。
所以如今,整个黑江大型发电项目全部停滞。
工厂甚至连成型的设备都没建造出来。
“这就是当前严峻的形势,我们必须从头开始,自主研发,靠自己的本事把那些设备造出来!”
关山月挥舞了一下拳头:“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把人心聚起来,把劲往一处使。”
“但是偏偏有人不同意,一门心思争权夺利,让这片厂区越来越荒废。”
陈志远听到这里,看向了梁春林。
梁春林就低声道:“但省城现在有两拨势力,严重阻碍了关书记的重建计划!”
“一个是安全办公室,我得跟你说一下,那个郑科长的父亲,就是安全办公室的负责人。”
“另一个,则是509研究所。”
陈志远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阻碍关书记重建工厂?”
“安全办公室说要把所有毛子留下的厂区全部推倒,然后建猪圈,养猪!”
陈志远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但这个年代,养猪种地可是很高大上的事业。
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粮食问题是最主要的,所以安全办公室的计划也不能说是没道理。
“那509研究所为什么阻拦?”
梁春林叹息:“509研究所也想要这片厂区,还想要所有毛子留下的设备,他们想自己接手,在这里搞研究发明,组建他们自己的研究试验区。”
陈志远现在算是明白了。
省城三个势力,都想弄到这片厂区。
那个生产安全办公室想要在这里建造养猪场。
509研究所想把这里弄成实验室研发区。
而关山月为代表的人们,却想重新开启工厂建设,自力更生造发电设备。
“关书记,为什么不举手表决呢?”陈志远问了一句。
关书记笑了笑:“组织原则上是这样的,关键是509研究所,他严格来说不属于组织上的部门,你说怎么表决?”
509研究所没有正常的组织架构,也没有举手表决权,偏偏有权力插手很多事,这就像是作弊一样。
而生产安全办公室也差不多,级别实际很低,却对某些大人物直接负责,所以权势越来越大。
陈志远顿时明白了。
他看向关书记:“您想让俺做什么?”
关书记意味深长:“没啥,这次你来省城参加文艺汇演,多看看多走走,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谈,跟春林同志谈也行。”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在暗示“随时向他报告情报”的意思。
梁春林此时在旁说道:“志远同志跟我去了省城后,还得委屈两天。关于火车事故,以及现场发生的骚乱,怕是得调查个结果出来,不过我已经想到了法子,很快帮他脱身。”
终于,梁春林开始亲热的称呼陈志远“同志”了。
关书记听着梁春林的话,交代了几句,便带着警卫走了。
陈志远跟着梁春林回到车里。
车子再次启动时,梁春林说了句:“你得小心安全办的那群人,他们势力很大。这次调查,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会插手……”
车子进城后,陈志远终于感受到了远东这座大城市的辉煌和规模。
这里的第一感觉,就仿佛来到了毛子国的大城市。
四周全都是俄式建筑。
而越是宽敞的街道,高耸的大楼,越有毛子国的特色。
梁春林正跟他介绍着等下要去的招待所。
是南山区红军街上的铁路宾馆。
宾馆招待所就在火车站对面,完全的毛子国建筑风格,内部装修的非常豪华。
陈志远心里还在想着刚才关书记说的那些话。
忽然,街上两辆车子出现,一前一后就将梁春林的车给挡住了。
梁春林皱眉之下,只能刹车。
随后,又有一辆车从左边靠过来,还是辆卡车。
车上跳下了一群全副武装的人!
然后一个中年壮汉从前面的车上下来,过来就狠狠敲着车门。
梁春林手动转着落下车窗,看着壮汉:“我是**保卫部的梁春林,反特小组的,你们是哪个部门的?不认识这辆车么?还有,大街上带着武器,这是要做什么啊?”
壮汉打量着他,忽然嘿嘿的笑了:“梁组长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认识我了?以前俺可是被您逮进过保卫部,您还亲自审过我呢!”
说着话,伸手摸着脸上一道疤,眼神闪过阴狠:“俺脸上这道疤,是被您带着人追捕时留下的,说起来咱哥俩还真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