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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枝意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保姆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挥了挥手让她进去。
门刚打开一道缝隙,走廊上的灯光透了进来。
裴越一条长腿迈进来。
紧接着,他整个人完全出现在沈枝意的视线里。
男人手里捧着一个雕花木盒。
木盒上的花纹在灯光下泛出一层柔光。
沈枝意愣了下,这个盒子是她有一次心血来潮缠着裴越去古玩市场上淘的。
木盒是用桑木制作的,经过了染色处理,整个木盒呈孔雀蓝,精致典雅。
盒盖上面的花纹很精致,两只凤鸟中间衔着一个金色的火球,凤鸟用了花丝工艺,栩栩如生。
沈枝意当时觉得上面的图案漂亮,不由分说地就买了下来。
后来两个人吃完饭落在餐厅忘了拿,打电话过去找时服务员说没有。
沈枝意当时还有点沮丧,以为是自己粗心大意在路上弄丢了,一路上自责又懊恼。
时隔经年,沈枝意没想到这个木盒会出现在裴越这。
男人见她愣住,笑了下,自顾自地往里走,屈着长腿坐在沙发上:“要不要看看里面是什么?”
沈枝意没答话,靠近几步,看着裴越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极其失败的陶瓷作品。
男人抬手晃了下:“记得吗?”
他手上拿着的是两个人短途旅游时在陶瓷坊做的陶瓷。
沈枝意当时还特意找了网上的教程,打算做一个有手柄的宽口杯子喝水,但她技艺不佳,从拉坯的时候就初见端倪了。
店员耐着性子教了,弄了一两个小时才成型。
沈枝意上釉时下手重了点,烧出来的黄是那种秋香黄,颜色极其老气,比不得裴越做的月白蓝的杯子。
她闷闷不乐地带回酒店,趁裴越没注意的时候丢了。
沈枝意想不明白,她丢掉的东西裴越是怎么找回来的。
他是重新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还是很早以前就把这些留下来了?
沈枝意掀起眼皮,打量着裴越。
男人唇边勾着一抹浅笑,微微挑眉道:“你丢了的,我又找回来了。”
其实裴越也没有刻意去找,至少她烧坏的陶瓷杯不是他刻意找回来的。
这两样东西一直放在裴家老宅主卧的书柜底层。
裴越已经忘了当初这么做的原因了,找回来,却又没有正大光明地拿到她面前。
大概是拉不下脸,觉得做这种事不符合他的作风,不想让沈枝意觉得他喜欢上她了。
这些天,裴越一直在找寻两个人之间谈恋爱那段时间的记忆。
可惜,留下的东西不多,最能够让沈枝意心软的,应该就是这两件了。
他特意带了过来,想用最卑劣的方式唤起她的爱。
她把给他的爱丢了,他想找回来。
看着灯光下女人白皙透亮的脸,裴越喉结滚了滚,压低声音:“枝枝,过去我错得离谱,我爱上你了,却开不了口,不愿意跟你低头,不承认心里有你,还怀疑你……”
“我现在知道错了,能不能,看在我们俩过去的份上,再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
裴越仰起头,目光虔诚温柔。
沈枝意接过他手中的木盒和很丑的杯子,心里百感交集。
她找了很久的木盒,他找到了,然而却藏起来没有告诉她。
她不要了的杯子,也被他找回藏起来了。
这两样东西,牵出了过往的回忆。
沈枝意自嘲地笑了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声音平静:“你这人真的挺残忍的。”
裴越顿住,表情变了变。
思维不一样,在裴越看来,这些东西能让沈枝意想起他们也是有好过的时候,能让沈枝意觉得他的心里有她。
然而在沈枝意看来,这两样东西都在赤裸裸地讽刺她,讽刺她坦然求爱的过去。
裴越明明知道她想要什么,可他扮尽了高高在上的旁观者,看她沦陷挣扎痛苦。
沈枝意摇摇头,有些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距离冷静期只剩十二天了,在这十二天里,你不需要再做这种事。”
“真的,我们好聚好散也挺好的。”沈枝意有些疲倦,语速很缓。
裴越没料到她是这个反应。
他没追过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沈枝意真正明白他的心。
男人有些慌乱无措,立时从沙发上起来,半蹲在沈枝意面前,仰起头看她。
这些天,他应该是没怎么休息好的。
眼下乌青明显,眼里还有很多红血丝。
“枝枝……”裴越握着她的手,觉得越努力越无力。
沈枝意叹了口气,感受着手背皮肤上属于男人的温度,她轻轻移开他的手:“我希望你好好的。”
释怀的最终境界是希望双方都好。
自从知道裴越偷偷做了亲子鉴定,沈枝意的心,彻底死了,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地坐下来说话。
沈枝意抽出自己的手:“很晚了,你回去吧。”
裴越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眶更红了,蒙着一层雾气。
沈枝意抿唇,突然间有些无奈,她看他,再没了以前那种悸动感。
她挺高兴的。
以前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彻底放下裴越,现在她做到了,算是一件喜事。
“回去吧。”
“我做错的所有事,我都可以改,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裴越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裂缝中艰难挤出来的,怕吵到婴儿房里的然然,他的声音放得很低,听起来也就越卑微。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
沈枝意察觉到他的指尖在微微发抖,以前那个不可一世的裴越,有一天也会在她面前变成这样。
她恍惚了一秒。
裴越继续恳求她,声音里掺了点哽咽:“你不能这么残忍的,是你先招惹的我,你现在又不要我了,沈枝意,我不要跟你离婚,我可以解决南家和钱家,可以解决每一个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沈枝意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你呢?你比那些人还要恶劣,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顿时将裴越的心脏切成两半。
他浑身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