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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太后娘娘与陛下在正厅传召，请您即刻过去。”
廊下的宫灯被晚风拂得轻轻晃动，暖黄的光晕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太后身边的管事公公福康，一身墨色锦袍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不失分寸，手中拂尘轻垂，目光落在云霓伏案的背影上。
云霓握着狼毫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墨痕。
她抬眼时，长睫在眼下扫过一片浅影，案上摊开的宣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皆是画册里京中的适龄贵女的名姓、家世与品性。
上次春日宴上，那些女子的表现她都有留意到，一个人的性格虽然可以伪装，但从言行举止到服饰都能看出一个人的脾性。
再加上前段时间户部的人口普查档案，将那些贵女的户籍信息、家族成员的任职情况翻了个遍，才拼凑出一幅完整的“贵女图谱”，但还不够。
她指尖还是轻轻点了点纸面，眉头微蹙：这些信息终究只是表面，深宅大院里藏着的故事、家族暗地里的牵扯，还得再挖才行。
“春喜，把这些册子收起来，随我去正厅。”
云霓起身时，月白色的裙摆扫过凳脚，带出一阵轻响。
贴身侍女春喜连忙上前，将散落在案上的宣纸仔细叠好，放进描金紫檀木匣中，紧紧抱在怀里，亦步亦趋地跟着云霓往外走。
穿过两道抄手游廊，正厅的暖意便顺着敞开的门扉漫了出来。
云霓刚踏入门槛，就见皇帝萧逸正坐在左侧的紫檀木椅上，明黄色龙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只是脸颊还带着几分酒后的潮红，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醉意，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日软了些：“阿姐，方才听母后说，你在帮朕挑选皇后人选？其实大可不必，朕如今还未及冠，婚事哪有那么急……”
他话音刚落，坐在上首的太后便无奈地看向云霓，眼角眉梢都带着“你看，我就说他会这么说”的意味，眼神里藏着明晃晃的“求救信号”。
云霓接收到太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朝她递了个“放心，有我在”的眼神，随后缓步走到厅中，在萧逸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道：“陛下说得是，婚事确实不急。”
萧逸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几分，像是得到了认同的孩子，连忙点头：“还是阿姐懂朕！那些老臣天天在朝堂上提婚事，朕听着都头疼……”
太后坐在一旁，见儿子这般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再多说，她知道云霓既然这么开口，定然是有她的用意的。
果然，云霓话锋一转，笑意淡了些，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陛下莫急，臣还有话没说完。皇后不仅仅是你未来的妻子，更是未来的后宫之主、天下之母，这人选必然要慎之又慎，绝不能仓促决定。”
萧逸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收，方才的醉意似乎也散了几分。
他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向云霓：“阿姐继续说。”
“这皇后人选，首先得有学识、有能力、有智慧，”云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后宫虽不比朝堂，却也是个是非之地，没有独当一面的气魄，镇不住那些心思活络的妃嫔；没有辨明是非的眼力，很容易被人蛊惑，后宫不稳前朝难安。更重要的是，姨母（太后）性子温和，不喜欢勾心斗角，陛下的皇后必须有能力护住姨母，也要能护住自己。”
萧逸与太后对视一眼，皆是点头。
太后擦了擦嘴道：“霓儿说得对，哀家这性子，确实不适合打理后宫，若是皇后软弱，这后宫迟早要乱。”
云霓认可的点头，随后继续开口道：“除此之外，人选的娘家也得安分，”说完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不能是那种仗着女儿嫁入宫中，就想插手朝政、谋夺权势的家族。”
这话像是戳中了太后的心事，她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你父皇当年，就是吃了母族不安分的亏。先太后仗着娘家势力大，不仅把自己的侄女塞进后宫，后来更是鼓动娘家图谋篡位，想效仿前朝垂帘听政，若不是当时有忠臣力挽狂澜，庆国恐怕早就亡了。”
萧逸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先太后作乱的旧事，他从小听着长大，自然知道其中的凶险。
目光转向云霓，见她眼中带着安抚的神色，紧绷的眉头才缓缓松开：“阿姐说的没错，不知阿姐可有合适的人选？”
云霓却摇了摇头，从春喜手中接过木匣，取出里面的宣纸递了过去：“我暂时还没有明确的人选，但有几个方向。这些是我整理的秀女资料，有京中的，也有外地举荐的，不过具体情况还得陛下派人去查——尤其是外地的秀女，山高皇帝远，家族若是想隐瞒些什么，或是做些手脚，很容易蒙混过关。”
萧逸接过宣纸，低头翻看着，指尖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好，朕明日就派暗卫去查，务必把每个人的底细都摸清楚。”
云霓见他听进了自己的话，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他听进去了
太后见状，脸上露出了笑意，连忙吩咐侍女传膳：“好了，秀女的事先不急着商议，咱们先用膳，菜都要凉了。大家都饿了吧。”
很快，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了上来，水晶肘子、松鼠鳜鱼、翡翠白玉汤……
美食摆满了整张圆桌，太后吃得十分开心，不时给云霓和萧逸夹菜，可云霓和萧逸却各有心事，筷子动得并不勤。
云霓心里惦记着萧景墨——摄政王府那位“医谷圣女”来历不明，行事诡异，她总觉得对方没那么简单。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开口问道：“陛下，之前查的那位医谷圣女，可有什么消息？”
萧逸夹菜的手一顿，眼底瞬间掠过一抹寒意，他放下筷子，声音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