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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兴帝的话声音不算大,可却在陆千重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不学无术的嫡子与出类拔萃的庶子,这可真是一件难题。
“有时臣就在想,若是当年带着那小子随我一起前往北境,如今的他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倘若真的扶不起来,臣倒觉得让他做一辈子富家翁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那小子的性格像他娘多一些,当年我们谁都没想到文文静静的她会做出抬棺闯刑场的事来。三年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
永兴帝闻言,心中颇有触动,毕竟他们面临的都是继承人的选择问题。
“说起你家那小子,前段时间倒是做了一首诗,在京城引发了一阵小骚动。”
这般说着,永兴帝将陆尺那首弘文诗会所抄的《题破山寺后禅院》念了出来。
陆千重听完眉头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他在等永兴帝告诉他,这首诗是抄谁的?
见到他的表情,永兴帝大概猜到他心中所想,饮酒一口补充道:
“朕最初也以为他是抄的,可让人查了下,却是没有查到出处,连楚太傅都说可能是你家那小子偶然所得。”
“是吗?”
这样的回答让当朝勇冠候虎目一亮,当即踉跄爬了起来,朝着永兴帝长揖到底。
“陛下早些歇息吧!臣已经迫不及待要打道回府了。”
“怎么个意思?先前不还说要与朕抵足而眠吗?”
“臣怕呼声太大,惊扰了圣驾!”
这般说着,陆千重晃晃悠悠向殿外走去,完全不顾满脸意犹未尽的永兴帝。
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又折回,拿起头盔又向永兴帝一礼。
“臣……告退!”
“等一下!你既然要当慈父,那朕来当这个恶人。冠礼那日朕亲自替你考较两个小子,大离的勇冠候决不能是个庸才。”
陆千重闻言脚步一滞,回身又是拱手。
“臣明白!”
……
勇冠候有想见的人,自然也有想见他的人。
譬如,焕然一新的勇冠候府内,秦氏早早换上了陆千重最喜欢的紫色大袖衫,还不忘用了那瓶珍贵无比的地球国异香“绛宫辞”。
这会儿她正坐在太师椅于庭院中与儿子陆砚以及若干下人,等待陆千重回府。
只是他们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陆千重,反而等到陆尺和陈平要出府。
秦氏与儿子对视一眼立刻明白,这白痴怕是又要躲起来了。
“兄长,不等父亲了吗?”陆砚上前两步故意高声询问。
陆尺闻言却是没有回话,带着陈平快步出了侯府。
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陆砚倒也不恼,抬手招来一名小厮,低声吩咐道:“去盯着世子,看他去了哪里?”
那小厮领命,悄悄出了府。
“少爷,尽管四哥那边查到了些东西,可咱们这时候出来不太好吧?万一侯爷回来没见到你,肯定会不高兴的。”
热闹的街面上,陈平跟在陆尺身后眉头紧锁。
“放心好了!你家侯爷这个时辰没回府,多半和过去一样是要在宫里过夜。”陆尺这般说着,脚下脚步再次加快。
陈平也只能跟上。
没一会儿,两人穿过喧闹的街市迈入一家名叫“千金来”的店铺,那挂在门前旗帜写着一个“赌”字,格外醒目。
两人前脚进入,紧随其后的小厮后脚冒出头,确认两人进入赌坊后快步离去。
待他离去,陆尺与陈平才从赌坊出来。
“少爷,你怎么发现有人跟着咱们?”
“我说直觉你信吗?”陆尺扯了扯嘴角,拉着陈平隐没于人群中。
再次出现已经到了外城的一处大杂院门前,那斑驳的黑色大门半敞着,隐约能听到孩童嬉笑声。
“少爷,应该是这里了。今日我四哥带来的消息说,那偷袭你的精壮汉子确是鱼水帮的人,但却不是京城本地人,好像入帮前应是犯过案子。
他在鱼水帮两年一直也算老实,可自从和这个叫周四合的地痞接触过后,行事就变得古怪起来。”
陈平说话间,陆尺先一步进了院子。
破旧的院落中很是杂乱,几个身穿粗布短衣的孩童正在院中追逐打闹。
“这周四合就是个混街头的无赖,专干些替人跑腿、坑蒙拐骗的脏活。平时好赌,与醉仙楼那人就是赌坊认识的。”
陈平快步追上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上面画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
陆尺扫了一眼,又看向几个正在追逐的孩童:“娃娃们,想不想吃糖葫芦?”
此话一出,几个孩童立刻围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喊着“想吃”。
“那你们告诉哥哥这个人住在哪里,就给你们钱买糖葫芦怎么样?”
几个孩童看了画像,立刻点头领着两人来到大杂院的第二进院落。
比起一进院,这里更显破旧,院中一个驼背老妇正坐在矮凳烧着土灶。
“周叔他就住这里!”领头孩童指着东边一间破旧瓦房信誓旦旦开口。
陆尺拧眉望去,那屋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几件简陋的粗木家什。
陈平自钱袋摸出十几大钱分给了孩童们,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两人进到屋内,发现里面一片狼藉,墙角的木箱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件破旧的衣物散落在地,仿佛遭了贼一般。
陈平小心挑开内室的布帘扫了一眼,里面除了张床空空荡荡。“少爷,看来周四合早就跑了,难道是有人提前给了信?”
陆尺没有说话,抬脚出了屋子,径直走向正在烧饭的驼背老妇,温声道:“老人家,你可知住在这里的周四合去了何处?”
驼背老妇闻声扭过头:“你们是来要债的吧?来晚了!他前几日便投奔亲戚去了。”
听到这里,陆尺对陈平使了个眼色,后者忙递上一小块碎银:“老人家,你可知他投奔了哪个亲戚?”
驼背老妇见到银子,颤颤巍巍接了过去,说道:“听说他有个姐姐给大户人家做丫鬟,估摸是去投奔他姐姐了。”
陈平忙追问:“那他姐姐家在哪里?”
驼背老妇摇头,往土灶继续加着柴:“这咱就不知道了。”
这样的答复让陆尺与陈平眼中都划过一抹失望。
如果到这里线索断了,怕是不好查了。
两人道了谢,转身离去。
只是没走几步,那驼背老妇声音再次传来。
“好像......听他说过,他姐姐做丫鬟的那大户人家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