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夫人偏过头道:“给皇上见礼吧。”
安阳侯:“……”
他能不能装作天色太黑看不见?
可这明显不能。
崔夫人叹了口气,“若非是皇上点头,我们今日连窈儿的面都见不到。”
“难道这一切不都是拜他所赐?”
安阳侯压低了声音满腹牢骚,“他当初求娶的时候怎么说的?
说是永远不会让咱们的窈儿吃一点苦头,可是当初窈儿就是因为他才离开了咱们!
若是窈儿是去跟人私奔了,出去游玩出的事儿,我这个父亲理亏,什么我都认,可是事实呢?
是窈儿有了身孕,心中惦记他,特意凑了粮草亲自去送,结果却被抛弃,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是我有理!”
“嚷嚷什么?”
崔夫人沉下脸,“当初的事情如何我方才跟你说过了,更何况当初他有错,如今也是你我的君主,你要是想要早点死不护着咱们的女儿你就继续作继续闹!”
安阳侯老实了。
他不是怕死。
他是怕,自己死后他的窈儿会难过。
一行人挪到了墨厌舟的面前见礼,墨厌舟嗯了一声,便就让他们离开,只是点了崔夫人留下说两句话。
安阳侯顿时紧张起来,“若是有什么,皇上不若问臣吧?”
“你能说出什么,出去马车上等我。”
崔夫人瞪了他一眼,安阳侯忐忑不安的出去了。
等到安阳侯他们走了,墨厌舟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崔夫人的身上一言不发。
崔夫人扯了扯嘴角,声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道:“皇上又何必试探呢?
若是她真的想离开,你不会阻拦,您就不会在这儿堵着我想问个结果。”
墨厌舟没说话。
的确,他做不到那样的洒脱。
崔令窈在,他便就是开心的,即便会痛苦,却也是开心的。
所以崔令窈说会留下,他并未相信,反而更是疑心她是不是在骗自己。
所以这一次所谓的家人久别重逢,也是一场试探。
如果崔令窈还是想离开,那自己就咬咬牙,试图放手。
是以,在崔家人进宫之前,他特意见了一次崔夫人,只说,要是崔令窈愿意走,这一回可以跟着走。
崔夫人笑了笑,道:“皇上,她不愿意走。”
只这么短短的七个字,却叫墨厌舟心头如放下了一个石头一般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被风雪吹的有些僵硬的脸上也总算是多出几分还算是生动的神色,“多谢母亲。”
他随了崔令窈那边的叫法。
崔夫人苦笑一声,“你若是真的喜欢她爱她,不若是能够多相信她。
我跟她父亲如今的年岁也渐渐大了,能为她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少,能够让她知晓外面好不好,也算是一种慰藉。
若是可以,还请皇上能够看在为人父母的份儿上能够舍得,让我和她父亲能够多看看她。”
墨厌舟垂眸,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冰珠,态度谦逊一如当初求娶崔令窈时候那般,“母亲放心,往后有机会,我会请你们来的。”
等到崔夫人离开了,墨厌舟这才带着身边的人往回走去。
这一回,阿窈没有骗他。
第二日的早朝热闹非常,几乎所有人都参了章则越几人一本。
章则越面色阴沉,一言不发。
墨厌舟靠在椅背上,将手上的奏折扔在桌上,不轻不重的声音却叫所有人都噤声不敢动弹。
“丞相是天下文人代表,更是万千学子所仰慕对象,如今出现这样的事情,着实是让朕开始怀疑丞相究竟是如何心态。”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说完,章则越深吸一口气跪了下来,道:“老臣知罪。”
如此干脆的认罪反而最是不妙。
原本还激昂澎湃的臣子也因着这么一出而卡了壳,最后讪讪开口,“……既然知错了,那就由皇上定罪吧。”
墨厌舟淡淡开口,“既然丞相知错,那就先罚俸一年,其余人官降一级。
下朝。”
简单的一句话算是直接定下了这件事的所有。
章则越沉声,“老臣,叩谢皇上。”
等到墨厌舟离开了,章则越这才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慢慢起了身,抬起头看向墨厌舟坐的龙椅,眼神冷淡。
刚准备离开,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是如今翰林院的翰林便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含笑道:“丞相大人当日真的只是去找皇上说正事,不小心碰上了的?”
“否则,墨大人又觉得本官是为何而去?”
章则越看着他,淡淡道:“墨大人,你如今方才踏上官途,其中的门道你还未看清,便就不要贸然行动了。”
墨元挑眉,吊儿郎当,“我的确是才踏上仕途,可是家父北静王不是啊。
更何况,我的性格直来直去,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我好奇,所以就问了。”
说完,墨元凑近了些,道:“皇上从前还不如我呢,如今高高在上,我就是瞧不上。
你也是没用,竟然这都不敢直接下药!
便就是泻药也是应当的啊。”
闻言,章则越面色一变,声音隐隐带了怒气,“还请墨大人慎言!”
“慎言慎言,你们一天到晚喊着慎言,也没少干不谨慎的事儿。”
墨元讥讽一笑,却跟他拉开了些距离,“不愿意听便就不愿意听吧,我要回去了。”
看着墨元的身影越行越远,章则越身边的一人开了口,“这个墨元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先帝的弟弟,竟然如此嚣张!”
章则越原本还有些怒气的,可是此刻竟然一点脾气也没了。
他有些疲惫,“先不必管他,学问能做出来,也不过是照本宣科,翻不起什么风浪。
你们注意京城如今流言,别让那些胡言乱语席卷。”
爬到高位的人,基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民心。
如皇帝,是万心所向。
如丞相,是千万学子心之所向。
一旦根本动摇,被质疑,那身下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章则越要坐的远远不是一个丞相就止步了。
当然,也不至于愚蠢到想要自己登基为王,可若是能够做个异姓王,且未来皇帝的身上都能够流有他们府邸的血脉,那又为何不如此呢?
他想追求的,从来都是如此。
可惜了。
墨厌舟根本就不懂他的诉求,又或者懂了却不愿意给。
那就只能够他自己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