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落在女孩绯红的耳尖上，笑意更深了。
“我不是……”
林晓娇呜嚷着，都什么跟什么。
“走吧！吃饭去。”
不再逗弄小姑娘，顾霆峥直起身子率先转身回屋。
给女孩留下了一点喘息空间。
他家小姑娘，害羞。
……
饭桌上，朱跃辉明显感觉气氛怪怪的。
他家老大就差把“心情不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连他隐晦的表示要弄一台进口车回来，他都点头了。
再看小嫂子，不，大侄女，全程跟个鹌鹑似的，只顾吃饭，头都没抬。
老大投喂什么她吃什么。
当然，他也没见过老大能这么伺候一个人，连河虾都剥好了投喂。
有情况，有大情况！
林晓娇吃得差不多了，主要是被投喂得差不多了，心绪也早已平复。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当年她还生扑过他呢。
不就是一时口误……
加上泄露了自己的小心思嘛。
不至于不至于。
林晓娇自我攻略完，放下筷子，抬头，一脸人畜无害：
“三叔，我吃好了。那个……学校最近有活动，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嗯，确实有活动，但还不一定是自己。
林晓娇腹诽。
顾霆峥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在女孩依然泛着粉色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点头。
他放下茶壶：“好，我送你回去。”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却让林晓娇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又……莫名有一丝极淡的失落。
自己一顿饭都在矫情，人家或许都没当回事。
……
回去的车里，气氛安静却并不尴尬。
顾霆峥放了点舒缓的音乐，没有刻意找话题，只是在她下车时，看着她的眼睛，淡淡说了一句：
“下周见。”
……
外语主持人选拔的结果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由两个大一新生挑大梁，与两名中文主持人共同主持江城师范大学82年元旦晚会。
消息一出，整个学校都哗然了。
这得有多好的底子，相当于还没上学英语水平就达到巅峰了！
【顾团……是我，老黄……可喜可贺啊……不愧是您家里的晚辈，实在是太优秀了……关照谈不上……好的好的……您客气了……】
黄主任美滋滋的挂了电话，这种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
离元旦晚会还有一个多月，林晓娇已经忙的插科打诨的时间都没有了。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主持人还要参加筹备会？
为什么其他组排练主持人也要参与？
为什么主持人不可以拿手卡？
为什么串词还要报审？
因为……现在才一九八一。
又是一个周末，大学生活动中心里，林晓娇生无可恋的看着搭档孙逸之。
“兄弟，我后悔了！”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
孙逸之开了句玩笑，左右看了看，“你先去那边休息，排练我叫你。”
他指了指角落的座椅。
林晓娇回了个“抱拳礼”，很不客气的躲到角落，几乎是瘫进椅子里，长长地吁了口气。
会议桌上，筹备组的老师们还在激烈的探讨中。
她已经两个星期没见到她家“三叔”了。
她也没办法，一到周末就要排练……
昨天下午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她自己都快委屈哭了呢。
休息没几分钟，孙逸之过来找她了。
无他，老师召唤。
千篇一律的排练继续开始。
“感情！我要的是感情！不是说话！”
从省台专门请来的指导老师尖利苛刻的训斥着。
引来了现场众人纷纷侧目。
林晓娇都快麻木了。
老师提出的问题也是她最大的问题，她没办法用这个年代特有的腔调去说出明明很口语化的单词。
她深吸一口气，她忍。
“好的，老师，我尽力。”
孙逸之给了她一个同情的安慰眼神，点了下头，继续。
这一段主持词由他先开始。
孙逸之也没达到老师的要求，但男性的嗓音天生浑厚，加之刻意放缓的语速。
和前面中文主持对比起来并不违和。
轮到林晓娇，她也试着模仿孙逸之的发音方式。
却——
“专业一点！林同学！这么基础的词都卡壳？到时候面对的是全校师生，请严肃对待！你们大一的就是水平不够！休息五分钟！”
省台老师丢下一句话，去盯中文主持组了。
林晓娇抿了抿嘴。
她继续忍。
拿着稿子准备到一旁再去琢磨琢磨。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关系户就是关系户！这两句我都会了！”
声音是从朗诵组那边传来的。
“就是，我也听说了！风评这么差都能当上主持人！”
“各位同学，别乱说！我们班林晓娇同学可是非常优秀的，军训的时候还是仪仗队标兵！大家别误会她！”
这句话，林晓娇听出来了，是胡国志。
他被选入了一个大型诗朗诵节目，也在大活中心。
只是他这句看似维护的话，更是给现场众人递了话题。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军官的亲戚吧！不然怎么轮到她？”
“是不是亲戚谁知道呢！反正我叔叔没那么抱过我！哈哈！”
“你没人家长大好看呗！”
议论声越来越大。
林晓娇实在是忍不了了，摔了稿子。
冲出了活动中心大门。
“同学们，积点口德吧。尤其是你。”
孙逸之剜了一眼人群中的胡国志，追了出去。
门外已经看不到林晓娇的身影。
……
林晓娇一时冲动，直接冲下了楼梯。
周日的文体大楼人影惨淡。
夕阳从走廊尽头的百叶窗中漏进来，闪着光影。
林晓娇踢了踢脚下自己拉长了的影子。
没踢到。
再高大的影子都是假象而已。
她自嘲轻笑。
这都是些什么事？！
不都说这个时代的人淳朴吗？
原来人身攻击哪里都有……
好失败，怎么办？
林晓娇停下了脚步，靠着墙，就这么蹲了下来。
环抱住膝盖，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孙逸之在楼梯口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刚想上前，却被迎面走来的男人制止了。
来人正是顾霆峥。
“顾三叔？”
孙逸之没发出声音，但摆了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