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
“好一个吴承恩、武承恩,这是承的谁的恩?”
李泰脸色阴沉的将面前的《大唐周报》拍在桌上。
他心里着实嫉妒。
**,这《西游记》写的真特么好。
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才华。
哪怕李易那小兔崽子在父皇面前备受宠爱,展露才能,但是他自己也有着自己的一份骄傲。
可是如今,这份骄傲,似乎也被击碎了。
这《西游记》写的太特么好了。
旁边的苏勖等人面面相觑。
要不是早就站队了魏王,他们真要夸一夸这《西游记》。
这位皇太孙殿下简直是神童中的神童。
...............
甘露殿。
“大孙这《西游记》倒是有些意思。”李世民捋了捋胡须,若有所思。
旁边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魏征则是微笑上前拱手。
“皇太孙殿下的《大唐周报》,微臣也是拜读过,颇为新颖,收集了诸多新闻,倒是奇异,且颇有时效,还收纳了诸多朝廷政令,倒是颇为有趣的读物。”
“其中刊载的《西游记》,更是寓意深刻。”
“皇太孙殿下的《西游记》看似志怪传奇,实则以天庭暗喻朝堂。”
“那孙悟空大闹天宫,只因蟠桃盛会仙官渎职、天庭纲纪废弛......”
“天上与地下其实并无分别。”
“若权贵奢靡成风、官吏**失察,则‘天庭’亦会倾覆!”
“老臣斗胆进言,我大唐当以‘天庭’为鉴!”
“太孙之笔名‘吴承恩’承的是陛下纳谏之圣恩!”
“望陛下开贞观盛世之清明,励精图治。”
其余等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这魏老儿果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这个时候也要谏一下?
李世民闻言,却是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不高兴,而是淡淡一笑。
“魏卿所言甚是。”
“天庭若不清明,迟早要被那无法无天的孙猴子掀翻!”
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痛心疾首:
“看看华州之事,看看那一个个披着官衣的蛀虫!朕的圣旨昭告天下,归还血汗钱,到了他们手里,竟成了盘剥百姓的工具!”
“好大的狗胆!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如此岂非就是如‘天庭’那般腐朽。”
“朕主持的这场‘蟠桃盛会’是发还百姓的血汗钱,是安民心的好事!”
“可到了下头呢?”
殿内群臣闻言,心里一凛。
有聪明的已经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位皇帝陛下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啊。
李世民目光如电,扫了一眼群臣,淡淡道。
“查华州、查小龙鰝一案涉案官吏,是治标!但朕要的,是治本!是长治久安!”
“魏征听旨!”
魏征连忙上前,恭敬道。
“陛下,微臣在。”
李世民嘴角含笑。
“命你即刻总领其事,会同三省重臣,详加筹划。朕要设立一个新署衙,专司监察百官、刺探吏治、访查民情、通达冤滞!”
“此署衙不受三省六部常规节制,直属御前!其官吏由朕亲简,或由你举荐可靠清正、不畏权贵之人充任。”
“赋予其密奏直达之权。”
“赋予其风闻奏事之权!”
“赋予其赴各地明察暗访、定期巡查之权!”
“凡地方官吏,无论品级高低,其贪赃枉法、渎职懈怠、阳奉阴违、欺压良善之举,皆在其严密监察之内!”
“此署衙非为一时一案而设,乃是为我大唐常设之耳目,为朕紧握监察之权柄!”
“以此为机,在制度上扎紧笼子,使宵小之徒无处遁形,使贪墨之吏日夜惊心,使清正之风遍行州县!”
魏征嘴角含笑,上前恭敬一礼。
“微臣领旨。”
殿内其余群臣面面相觑。
**,他们这是让魏征这老小子和皇帝唱了一出双簧。
旁边一帮御史台的官员脸色难看。
皇帝这是明显对他们御史台不满意。
这劳什子的新署衙不就是他们御史台的翻版,甚至权力更大,监察天下官员,直达天听。
众多御史脸色涨红,下意识看向那两位御史大夫、御史中丞的背影,见到他们一动不动,便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皇帝借这什么《西游记》,借力打力,愣是分权御史台,叫他们这些以上谏为基本功的御史们毫无还手之力。
...............
半日后。
“哈哈,大孙,你是没见到那些御史们的脸色。”李世民笑眯眯的捋了捋胡须,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
李易瞥了他一眼,也有些吃惊。
这皇爷爷借力打力的**手段还真是老练的很。
不过,他旋即想起来,在自己面前和蔼可亲的皇爷爷,那可是玄武门上位的天可汗。
这等人物只要抓住一点机会,便会迅速转为最凌厉的攻势,连消带打,叫人连半点反应的机会也无。
跟这样的老狐狸比起来,他这个**萌新,还嫩的很。
李易摇头晃脑道。
“皇爷爷,你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李世民哈哈一笑。
“大孙,皇者御极,帝王心术,首重借势与造势。”
“你这本《西游记》,看似不过是一本志怪小说。”
“但在魏征那样的老臣眼中,能看出其中暗喻朝堂纲纪废弛、权贵奢靡,这是他的本事,也是他的职责。”
“朕顺势而为,将话题从一本小说,引向吏治之弊,引向御史台监察不力之实。”
“其二,便是分化与制衡。”
“御史台一家独大,久而久之,难免懈怠,或结党营私。”
“就像上次关中衙门卡朝廷分给百姓的钱,御史台却是毫无作用。”
“朕设立新署衙,直属御前,分其权柄,使其与御史台形成互察互监之势。”
“魏征刚直,朕用他掌此要害,既是用其所长,亦是将其置于风口浪尖,成为百官瞩目的焦点,使其不敢有私。”
“最后,便是恩威并施。”
李世民眼眸中目光灼灼。
“对魏征,朕委以重任,是恩。”
“对新衙门,赋予风闻奏事、明察暗访、直达天听之大权,是恩。”
“对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蛀虫,朕要让他们日夜惊心,知道头顶悬着利剑,这便是威。”
“而最终目的,是为了让政令畅通,还天下以清明,这又是最大的恩。”
“大孙,治国如弈棋,落子需有谋。”
“帝王心术,不在于阴谋诡诈,而在于审时度势、借力打力、善用人心、名实相副,最终达到江山永固、黎民安泰的目的。”
“大孙,你可明白几分了?”
李易闻言,若有所思,忽然道。
“皇爷爷,孙儿受教。”
“不过,要是没有这《西游记》,皇爷爷还怎么借力打力,孙儿怎么着,也能算首功。”
李世民闻言哈哈大笑。
“不错,大孙才是首功。”
“不过你小子搞出这《西游记》来,还要以你皇爷爷为背景,怎么都不跟皇爷爷吱一声。”
“你接下来可得把皇爷爷写的神气一些。”
“不然,皇爷爷就不高兴啦!”
李易摇头晃脑道。
“皇爷爷,你放心吧。”
“我办事,您操心。”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李世民:“......”
他摇了摇头,颇为哭笑不得。
“对了,大孙,今日皇爷爷再考考你。”
“这御史台是旁人眼中上谏君王的清流贤臣,为何皇爷爷却要限制它?”
“这天下之臣,何分贤臣与奸臣?”
李易闻言,略微思索,旋即笑嘻嘻道。
“皇爷爷,这天下没有真正的贤臣。”
“有时候贤与不贤也由不得他们。”
“贤时便用,不贤便黜。”
李世民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颇为郑重的看向李易,虎目中闪过一丝赞赏。
“大孙,继续说......”
李易眨了眨乌黑透亮的眸子,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天下臣民时常将江山放在一起,将皇帝当做山,群臣百姓当做江,实则江和山又有什么关系?”
“江水滔滔,拍山而去。”
“天下兴亡多少事,不尽长江滚滚流。”
“江山是名江山,非实指江山。”
“君既不是山,臣民便不是江。”
“古语云:圣人出,黄河清。”
“可黄河什么时候清过?”
“长江之水灌溉了两岸数道之田地,黄河之水也灌溉了数道两岸之田地,只能不因水清而偏用,也只能不因水浊而偏废。”
“岂能废黄河而只用长江?”
“若是黄河泛滥,便须治理。”
“这便是皇爷爷为何要大动干戈,巡查关中数十州府官员,查清他们其中若有贪腐百姓血汗钱者,便废职流放的道理。”
“反之,长江一旦泛滥,皇爷爷也要治理。”
“这便是皇爷爷为什么要限制御史台这等清流官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