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吧。”陆昭宁用帕子擦着手。
“对了小姐。”
春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昨夜大小姐夜里出了院子,直到今早天快亮时才回来。”
“奴婢特意去打探了一下,潇湘院的人说,大小姐昨日傍晚就过去了,在夫人院里陪了一整晚呢。”
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红色弹幕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眼前
【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
陆昭宁凝着这条红色弹幕。
这道弹幕与以往那些阴魂小鬼发出的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异样的急切与诡异。
她曾试着向判官打探,对方却也毫无头绪,只说从未见过此类气息。
她凝神屏气,再次尝试以灵力探寻弹幕背后的连接点。
可那道红色弹幕就像无根的浮萍,无论她如何溯源,都找不到丝毫痕迹,仿佛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几番尝试无果,陆昭宁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收回灵力。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唇角,忽然抬眼看向身侧,轻声问出心中的困惑:
“你们说,什么情况下,一个人能清晰听到对方在说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应对方?”
这话一出,在场的青黛、春柳,连同那些隐在暗处的阴间小鬼,都瞬间愣住了。
青黛和春柳对视一眼,脸上满是茫然。
她们从未听过这种情形,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拘谨地站在原地,不敢妄言。
倒是那些见多识广些的阴间小鬼,很快有了反应,一道灰色弹幕悄然飘过:
【影后,您忘了?之前您用黑气给那位世子传音时,不就是您能说,他能听,却没法跟您搭话嘛!】
陆昭宁看着这条弹幕,微微颔首。
话虽如此,但那不过是因为对方不懂玄术,无法感知并回应她的黑气传音罢了。
若是对方也通晓此类术法,这种单向的沟通根本算不得难事,与眼前这道连源头都找不到的红色弹幕,完全是两回事。
想不通,陆昭宁也不为难自己,暂时搁置,万一哪天想明白了呢?
“二小姐,要不要去潇湘院看看夫人?”
春柳侍立在一旁,轻声提议,语气里带着几分考量。
“如今大公子既然快要回来了,夫人总不能一直这样困在院里,传出去终究不好看,再说……”
她顿了顿,没把话说透,但那未尽之意再明显不过。
陆思贤与刘引璋向来亲近,母子情深,若是回来见不到她,或是知晓其被软禁,定难善罢甘休。
陆昭宁闻言,指尖轻轻摩挲着袖角,沉吟片刻后颔首:
“也好,便去看看吧。”
其实她本就打算去找刘引璋,心中积着几个疑问,正好借此机会探探口风。
她手里有真话符,但先前之鉴,避免刘引璋被劈死,这符箓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用在她身上的。
所以,她也只能旁敲侧击。
第一个疑问,便是刘引璋的图谋。
若她当初真如自己所料,是想借亲生女儿的命格供养邪神。
那在知晓陆霏宁并非她亲生、只是个“假千金”后,为何还揪着陆霏宁不放?
以及陆霏宁。
既然早已察觉刘引璋在暗中做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为何不仅不避之不及,反倒一次次主动往刘引璋身边凑?
这两个人的行事,矛盾又古怪。
陆昭宁带着青黛,径直往潇湘院而去。
刚到院门前,便见柳嬷嬷守在那里。
她从库房换下来后,就一直在潇湘院。
柳嬷嬷瞥见陆昭宁的身影,身子下意识一僵。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往门后躲,可转终究是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垂首立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声音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局促:“二小姐。”
“开门吧,我来看看母亲。”陆昭宁淡淡吩咐了一句。
柳嬷嬷闻言,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早些时候,刘引璋被禁足在院内,情绪极不稳定,整日里不是咒骂就是哭闹,提及陆昭宁时更是恨得牙痒痒。
虽说这几日情绪稍缓了些,可谁也说不准,若是见到陆昭宁,会不会又被勾起怒火,再生出什么事端。
她抿了抿唇,正想开口劝上几句,试图让陆昭宁稍作迟疑:“二小姐,夫人她……”
话音未落,院内便传来了张嬷嬷的声音,紧接着,紧闭的院门被从里面拉开。
张嬷嬷站在门内,对着陆昭宁微微俯身:“二小姐,夫人让您进来。”
陆昭宁抬眸,目光掠过潇湘院上空。
那里,笼罩着一层沉沉的气压,是一团凝聚不散的黑气,透着一股阴冷诡异的气息。
她收回目光,神色未变,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潇湘院内。
刘引璋身着一袭素白长衫,长发未加修饰,随意披散在肩头,正跪在一方佛龛前。
佛龛上供着神像,香炉里插着三炷香,烟气袅袅升腾,她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地念着经文,乍一看倒有几分虔诚模样。
只是陆昭宁看那神像,总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与推门声,她才缓缓停下念经的动作。
她慢悠悠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呵,陆昭宁。”
她缓缓转过身,那张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眼神却透着一股与这副憔悴模样不符的诡异狠戾。
“我儿子思贤就要回来了。”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里满是笃定的恶意。
“你囚禁我这桩事,他绝不会饶过你,你死定了。”
陆昭宁对此浑不在意。
她轻轻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到一旁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姿态闲适,语气平淡:
“那也未必。万一,思贤明辨是非,觉得我这个姐姐做的是对的呢?”
刘引璋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越发阴沉。
不过被关禁闭一个月,她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不仅身形消瘦了许多,眼神也变得浑浊又阴鸷,与往日那个注重仪态的陆家主母判若两人。
“你私自囚禁生母,违背人伦孝道,迟早会遭天谴,不得好死!”
陆昭宁反唇相讥。
“那你生而不养,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