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佛堂,仿佛阴云密布。
咱们的佟妃娘娘一副好像要吃人的可怖模样。
岁余、苍灵吓得浑身一哆嗦,而后噗通噗通软跪在地上,像两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苍灵身子软在岁余肩头,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娘、娘娘……宜妃已经年老色衰,她得意不了多久的!您、您别担心!”
舜英气得鼻子歪了,这个浑然抓不住重点的小妮子,宜妃得不得宠关我屁事!就算得宠,还能把我给我欺负了?你们以为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孝懿皇后妹妹的名号是虚的啊!
岁余看着自家娘娘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脑子里一个激灵,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娘娘息怒,是奴才们愚蠢,不该来为了这点小事来打扰您礼佛。”
舜英的气瞬间消了大半,还是岁余孺子可教,舜英指了指苍灵的脑门,“你,跟着学着点儿!长点儿脑子吧!”
苍灵的脑门被生生戳红了,苍灵觉得有点委屈,宜妃侍寝,这怎么能是小事?宜妃此番得了意,回头还指不定怎么挤兑娘娘呢。但才见了娘娘盛怒之态的苍灵这会子是万不敢忤逆了。
苍灵缩了缩脖子,“奴才就是怕宜妃欺负您。”
舜英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小瞧谁呢?我还能让她欺负了?”除非太后偏帮宜妃,否则她还不至于连宜妃都应付不了。
而太后……呵呵,这个有趣的老太太,偏帮她的可能性反倒是更多些。
翌日,难得是个艳阳高照的天儿。
嫔妃们辰时二刻齐聚宁寿宫后殿。
宁寿宫请安的时辰倒是蛮不错的,平日是辰时初刻、入冬后便是辰时二刻,也就是七点和七点半。
搁现代,属实是早了些,但在古代,着实是难得了。
舜英在闺阁之时,都是卯时三刻去给赫舍里老太太请安。
所以说,太后这老太太是真不戳。
苍灵怕她被宜妃欺负,所以硬是把那件太后赏赐的紫红缂丝百花攒龙的赤狐披风给她穿上了,还有荣妃日前送的那支步摇也非给她插在旗髻上。
所以,舜英今儿颇为华贵,引众人频频瞩目。
而宜妃,并没有如苍灵所料的那般跑来欺负她,当然也没给她好脸就是了,准确说是当她不存在,兀自在太后面前卖乖呢。
“才几日不见,太后娘娘不但气色红润,脸上的皱纹都少了许多呢!”宜妃嘴巴甜得像是抹了蜜。
舜英嘴角轻微抽了抽,这个宜妃,夸起人来那是浑然眼瞎啊。
“又嘴贫了!”太后笑呵呵的,像个寻常人家和气的老太太。
惠妃抿了抿唇,“宜妃妹妹是愈发嘴甜了,难怪皇上和太后都格外喜欢你。”
德妃亦道:“是呢,真是羡慕宜妃姐姐好人缘。”
宜妃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颇有几分自得,毕竟到了这般年岁,还能承宠的,除了她,也没谁了。
荣妃的目光在佟妃鬓角略作停留,复疑惑道:“贵妃娘娘今儿怎么没来?”
是了,每日来请安的,皆是嫔位以上的嫔妃,今日缺席的,除了缠绵病榻的储秀宫妃,还有贵妃。
太后怜惜地叹道:“贵妃身子又不大舒服,我便叫她歇息几日。”
嫔妃们俱是露出了遗憾之色,连宜妃也收敛了笑容,并哀哀道:“贵妃是孝昭皇后一母同胞亲妹妹,自入宫来,不但从未仗势身份,对臣妾也是多有照拂。”
舜英总觉得宜妃在阴阳她,但宜妃没明着说,舜英也就懒得计较。
太后转脸对惠妃道:“十阿哥须得你多费心。”
惠妃连忙点头称“是”。
撷芳姑姑说过,十阿哥自幼养在惠妃膝下,不过如今已经八岁,现住在阿哥所。
宜妃道:“惠妃姐姐照顾孩子是最在行的了,太后娘娘放心便是。”
宜妃的九阿哥也是自小养在惠妃宫里。
清朝的皇子鲜少有养在生母膝下的,还说什么劳什子“不可长于妇人之手”!
呵呵!去你****的规矩。
宜妃忽的又看向德妃,“说来还是德妃妹妹有福气,皇上特许你抚养十四阿哥,这可是宫里独一份的恩典呢。”
德妃笑容温婉:“十四阿哥活泼好动,皇上这是怕姐姐们太辛苦,才叫我自己养着的。”
舜英:真会说话啊。
舜英原是一副看戏的姿态,不成想德妃却忽的将话题转到了她身上:“佟妃妹妹身上这件披风有些眼熟。”
宜妃也睨了她一眼,旋即撇嘴不言,继续把她当空气。
荣妃笑呵呵道:“这么好的赤狐皮子,平日里可难得一见。”
所以说就不该穿这件……
舜英只得道:“是太后娘娘赏的,今日请安,臣妾特意穿上。”
太后一脸满意,又打量了一下她的妆容与旗髻,“不错,年纪轻轻的,就该这样打扮。”
德妃抚了抚鬓角不易察觉的细纹,宜妃亦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脂粉……此时此刻二人心中同时忍不住想:年轻真好。
惠妃赞许地点头:“年轻就是好,穿什么都好看。”
听得此言,宜妃更加郁郁了。
倒是德妃已经再度露出温婉的浅笑,“佟妃妹妹容色倾城,再加上太后娘娘赏赐这件衣裳,就更加动人了。”
“德妃过奖了。”舜英以客气的口吻应对着,心下已经有些烦闷,能不能不要讨论我了?让我吃瓜不行吗?
德妃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心,连声“姐姐”都不叫吗?
德妃目光转向身旁的博尔济吉特氏,“萨仁姐姐瞧着脸色不大好,可是哪里不舒服?”
博尔济吉特萨仁摆了摆手,“没事,就是头有些晕。”
德妃笑道:“姐姐这是又贪杯了?”
博尔济吉特氏尴尬一笑,她也没想到佟妃那么能喝。
太后嗔笑道:“看你以后还敢逞强不?”
博尔济吉特氏神色有些萎靡,“是我托大了。”
舜英尴尬的笑了笑。
德妃眼里,不禁想:太后竟丝毫没有见怪。
僖嫔讶异,“姐姐这是跟谁喝酒了?还把自己给灌醉了?”
一时众人默然,也就僖嫔还不晓得,是佟妃把博尔济吉特氏灌倒了。
博尔济吉特萨仁一边扶着额头,一边摆手,全然不想说话的模样。
僖嫔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