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话音落下，全场没了声音。
跪在地上的土地公忘了哭，刚来的白素贞和小青也懵了。
小青愣住了。
她凑到白素贞耳边，小声说：
“姐姐，他是不是疯了？拿这种宝贝当锅用？”
白素贞没说话，她心里的震惊比小青还厉害。
她从法海认真的问话里，听出一种她完全不熟悉的东西：纯粹的实用。
不管什么东西，叫什么，从哪来的，多厉害，在法海眼里，价值就只看它有什么用。
是神圣还是普通，对他来说没区别。
这种想法，比刚才那套做生意的道理更让她吃惊。
法海没理会身后两个脑子还没转过来的新员工，拿着那个紫金钵走向后厨。
了悟和刚剃度，还不习惯光头的了尘，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大铁锅，准备今天的施粥。
“今天不用这个了。”
法海将紫金钵往灶台上一放。
“以后，对外施粥用铁锅，寺内员工餐，用这个。”
法海没理会两个小沙弥吃惊的眼神，从怀里摸出一小把金色的菩提米。
米粒比之前的更饱满，上面还有云纹。
他把米放进紫金钵，倒进山泉水，然后伸出手指在钵底轻轻一点。
一股功德之力注进了钵底的阵法里。
嗡——紫金钵响了一声，钵身上许多金色的符文亮了起来，转成一个圈。
钵里的山泉水，没用火烧就开了。
但一点水汽都没冒出来，热量和灵气全被那层佛光锁在里面。
恒温提纯的阵法启动了。
没一会儿，一股比之前浓好多的米香传了出来，很快就飘满了整个金山寺。
正在山门前趴着打盹的黑熊抬起头，鼻头使劲耸动，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禅房里打坐的白素贞和小青，同时睁开眼。
“好强的灵气。”
小青说道。
光是闻到这个味道，她就感觉体内的妖力动了起来。
白素贞神情一凛，快步走出禅房，正看见法海端着紫金钵从厨房出来。
这时候的紫金钵里佛光很亮。
那锅粥是淡淡的金色，非常粘稠。
一粒粒米饭悬在里面，每一粒都像在发光。
站得最近的了悟，只是深吸一口香气，就感觉困扰自己好几个月的瓶颈松动了。
他浑身发抖，死死盯着那碗粥。
法海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尝了尝。
那股能量在舌尖化开，顺着喉咙进了肚子，变成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他感觉自己催动佛光消耗的力气很快就补满了，甚至还有多余。
“嗯，不错。”
法海点了点头。
然后，他当着大家的面，把粥分成了几份。
他先给黑风、了悟、了尘这三个老员工一人盛了一小碗。
接着，又看向刚过来的白素"你"们新来的，第一天，算新人福利。
”说着，也给她们一人分了一碗。分完后，法海端着自己那份，自顾自的喝起来。喝完，他放下碗，用宣布规矩的平淡口气对所有人说：“从今天起，这粥就叫紫金玉髓粥。”
“每天只做一锅。”
“只有金山寺内部的员工，才能按每天的贡献来分。”
“至于外面施舍的福粥，还跟以前一样，用大锅熬。”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几句平淡的话，法海就把产品分了等级，确定了核心成员。
这既是内部福利，也是一种激励，还顺便让这粥显得更稀罕。
小青端着那碗金色的粥，早就忍不住了。
她小心的喝了一小口。
一股非常强大的灵力在她体内炸开，冲刷着她的妖脉，她感觉自己的修为在飞快增长。
就这一小口，顶得上她过去一年的苦修。
小青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她第一次觉得，给这个古怪的和尚打工，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白素贞却没马上喝粥。
她的道行更深，看得也更远。
她从法海的分法里，看出了更深的东西。
法海不是在分粥，他是在用资源划分等级，用这种实实在在的好处，来凝聚他这个临时班子的人心。
喝了这碗粥，就等于被打上了自己人的记号。
以后再想走，就难了。
法海这管人的手段，让她都感到心惊。
她端着那碗粥，终于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大师，”白素贞的声音有些不解，“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分给老百姓，换来更多的功德和香火？”
在她看来，法海这么做，完全不符合佛门普度众生的说法。
这种神粥要是到处施舍，别说镇江府，就是整个江南的百姓都会把他当成活佛，那能得来多少功德和信仰？
法海听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他淡淡开口，声音里没什么感情。
“免费的东西，换不来忠诚，只会养出贪心。”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不懂？”
“外面的福粥，是吸引流量的广告。这碗玉髓粥，是只给核心付费用户准备的增值服务。”
“核心用户，是需要筛选和付费的。”
他指了指白素贞和小青，又指了指旁边的黑风和两个沙弥。
“你们的劳动，就是付费。”
“你们每月领的功德金，就是买这些付费服务的钱。”
法海用最直接的生意经，给这位修行千年的白娘子上了一课。
让她清楚的明白，普度众生和经营公司，是两码事。
白素贞彻底没话说了。
她觉得自己上千年来想事情的方式，被一种她不明白但感觉很厉害的道理给冲击得开始动摇。
就在这时，山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铁链拖地的声音。
不是妖气，而是一股官府衙门里才有的神道气息。
小青和白素贞立刻警觉起来，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看不清脸的鬼神，领着两个青面獠牙的鬼差，不急不缓的走到了山门前。
他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外，像在办公事。
那鬼神展开一卷黄纸文书，用官腔官调大声念道：
“镇江府城隍司通告：因金山下土地祠地界内，信众流失，香火断绝，神位崩毁。经查，这事和金山寺近期的商业活动有关。现在传唤金山寺住持法海，在三天内去城隍司，就不正当商业竞争和破坏神道体系一案，接受问话。过期不到，后果自负。”
念完，那鬼神把文书往天上一扔，文书变成一道金光，钉在了金山寺的大门上。
做完这些，鬼神和鬼差转身就走，一点不拖拉。
了悟和了尘吓得脸都白了，城隍庙传人，这可是大事。
白素贞和小青也神情严肃，这是官方正式插手，比之前那些地痞小妖的麻烦大多了。
整个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只有法海，还坐在原地，不紧不慢的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
他放下碗，抬起头，看了一眼大门上那张发着金光的传票，脸上不但没发愁，反而露出了笑容。
“哦？这么快就来反垄断调查了？”
“正好，我也想去见见这位本地市场的监管部门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