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文跟秦大山在院里忙活,爷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秦大山很符合农民的固有形象,面对王耀文这个城里姑爷,他就像个闷葫芦。
只会嘱咐下次来不要再带东西,家里吃喝都不缺,只要他们小两口把日子过好,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回报。
“爹,刚淮茹也说了,这不涨工资了嘛,就想着孝敬孝敬您跟我娘。”
王耀文把刚从菜园里摘下来的黄瓜泡在池子里,“我父母已经不在了,您就让我尽尽孝心吧。”
秦大山拿下嘴里的烟卷,叹了口气:“你父母如果知道你现在的成就,一定很高兴。你现在挣的也不少了,再涨工资能涨到哪去,有钱了你们小两口就攒起来,过阵子要个孩子,听说城里养孩子可费钱。”
“嗯,都听您的,其实也没涨多少,就涨了七八十块钱。”
王耀文捞出一根黄瓜,嘎嘣咬一口,故意凡尔赛地说着。
当上副科后,以及协和那边的外聘工资,差不多就是这么多。
秦大山手一抖,吓得差点把烟掉地上:“你说涨了多少,七八十块钱?”
他脑子有乱,自家姑爷之前每个月大概能挣六十块钱,涨了七八十,那岂不是说现在有一百三四十?!
他秦大山土里刨食三四年还顶不上姑爷一个月挣得多?
“这事咱爷俩知道就成,一会吃饭可别跟别人说。”秦大山连忙嘱咐王耀文。
王耀文笑着点头:“放心吧爹,我不说。”
虽然都是亲戚,可不管什么时候,亲戚之间都是会攀比的。
恨人有笑人无,在哪个时代都不过时。
秦大山对姑爷的态度很满意,随后面上浮现一丝尴尬,似乎有话想说,却又张不开嘴。
王耀文叼着黄瓜一眼便明白眼前老丈人想说啥:“这样吧爹,给你带中华怕你不舍得抽,下次给你带两条便宜的,再弄上十几二十斤散白咋样?”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秦大山有点不好意思,“烟就几分钱一包的就行,酒也别超过三毛一斤,就打五斤。你是不知道,你娘管得紧,我都好几天没喝酒了。”
“那今我陪您好好喝点,有我在,我娘肯定不好意思管您。”王耀文乐了,敢情自己还成了老丈人的救星。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盼着你来呢。”
秦大山嘿嘿笑着点头,对王耀文这个姑爷一百二十个满意。
这时候妇女们还没操持做饭,都在东屋炕上唠嗑。
秦慧茹透过窗户看到王耀文和二叔秦大山聊的热闹,虽然听不到在说什么,可翁婿俩脸上布满笑容,那模样就跟亲爷俩似的。
王耀文这个城里的科长,在这里一点架子都没有。
皮鞋上沾了不少泥点,白衬衫袖子撸到胳膊肘,两只手在池子里洗着黄瓜,阳光洒在他干净的面孔,像是为他镀上一层金身般耀眼。
秦慧茹看得有些出神,这不正是自己曾经幻想要嫁的男人么。
她比堂妹秦淮茹早出生半年,从小心性也比对方成熟,就连身段上也要压秦淮茹一头,十五岁时她在十里八乡就有了不小的名头。
后来秦淮茹慢慢也长开了,不知道谁给她们起了个并蒂莲的称号。
旋即秦慧茹鼻头发酸,眼神也黯淡下来,她没有堂妹命好,现在沦为这副田地谁都不怪,只能说都是命。
虽然农村不时兴结婚领证,而且她和死去的男人也没有夫妻之实,可办了酒席就是结过婚,她再想嫁人就是二婚。
在农村二婚女想找个好人家可不容易,更何况她还背负着克夫的骂名,恐怕想嫁人都难。
回家这几天,虽说没有出屋,可村里还是有人知道她的事情,难免有闲话传到秦大海夫妻耳中。
村里竟有人想给她介绍隔壁村缺一只胳膊的老汉,羞愤的秦慧茹想悬梁自尽。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已经毁了,现在活着不过是不想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然她早就跳了村西头的大河一了百了。
就在秦慧茹出神时,王耀文抬头正好对上屋内看过来的目光。
眼神交汇,望着王耀文微笑的面孔,秦慧茹忍不住心头乱颤,瞬间红了脖颈,赶忙低下头。
王耀文有点懵,自己真就礼貌笑一下,为什么对方像躲着自己一样。
想不明白,王耀文闷下头继续咣咣洗黄瓜。
西屋。
“砰!”
“有了!”
吴桂芬这次拍的是炕沿,“小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个陈雪茹万一把妹夫扑了,她肯定容不下你,到时候你跟妹夫就只有离婚一条路。”
“二嫂,离开耀文哥我宁愿死......”
“你听二嫂把话说完。”
吴桂芬凑到秦淮茹身边,压低声音道,“虽然现在时代变了,可前些年哪家有钱的男人不续个二房,妹夫太优秀了,你一个人守不住。既然这样,那咱们干脆自己给妹夫找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