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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羽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国安也不躲,任由那纸片打在脸上,又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
他知道她心里有气,只能放低姿态:“你放心,她们来了之后,一切都听你的,只要能把阮文扳倒,受这点委屈,值了。”
他又提起阮文,像是在提醒她最初的目的。
顾青羽脸上的怒气渐渐被一种阴冷的恨意取代。
是了,只要能让阮文身败名裂,她什么都能忍。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屈辱和不甘都压进心底,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冷得像冰。
“让她们住最小的那间杂物房,还有,到了之后,让你妹妹少出门,要是敢把丑事传出去半个字,我让她立刻滚蛋。”
……
阳光正好,阮文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受伤的胳膊依旧用三角巾吊着,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连夜整理出来的关于开医馆的初步设想和几张药方。
陆璟珩也换下了军装,穿着一件白衬衫和一条卡其布长裤,少了几分军人的凌厉,多了几分清隽。
秦岚端着两杯热牛奶从厨房出来,一人面前放了一杯,嘴里不停地叮嘱:“路上小心点,璟珩,你可得照顾好文文,跟老先生说话客气点,别一天到晚板着你那张脸,把人吓着。”
她又转向阮文,脸上堆满了笑:“文文啊,妈给你包里装了两个苹果,谈事情累了就吃一个,别饿着。”
“知道了,妈。”陆璟珩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他这个妈,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阮文对着秦岚笑了笑,喝了口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心里也暖了几分。
两人出了门,骑着陆璟珩的自行车往城南去。
自行车穿过大院,引来不少家属的注目。
“那不是陆营长吗?带着他媳妇去哪儿啊?”
“瞧那宝贝样,他媳妇胳膊伤着,他还亲自骑车带着,真是疼媳妇。”
“可不是嘛,人家媳妇有本事,听说一天就赚了上千块,换我我也疼!”
议论声不大,但顺着风还是飘进了陆璟珩的耳朵里,脚下蹬车的动作却不自觉地放缓了些。
他从不关心这些家长里短,可今天听着,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阮文坐在后座,单手扶着他的腰,看着路两边飞速倒退的树影,心思全在即将见面的齐国华身上。
齐国华的家在一条很深的老巷子里,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
陆璟珩按照纸条上的地址,在一个挂着两盏旧灯笼的木门前停下。
院子里飘来浓郁的药香,闻着就让人心安。
陆璟珩上前敲了敲门环。
“谁啊?”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老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把修剪药草的剪刀。
他目光锐利,上下打量了陆璟珩和阮文一番。
“齐老先生,您好。”陆璟珩站得笔直,先行了个军礼,“我是陆璟珩,这是我的未婚妻阮文,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齐国华的视线落在阮文身上,看到她吊着的胳膊,又看到她过于年轻的脸,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进来吧。”他侧过身,让他们进了院子。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角落里种满了各种草药,许多阮文都叫得出名字。
“两位找我,有什么事?”齐国华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给他们倒了两杯凉茶,开门见山。
陆璟珩看了阮文一眼,示意她来说。
阮文将布包放在石桌上,没有立刻谈合作,而是看向他刚刚修剪过的一株植物,开口道:“齐老,您这株金钗石斛长得真好,看这茎秆的色泽和节上的黑皮,药性至少有五年了。”
齐国华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年轻姑娘。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一眼看出来的。
“你懂药材?”
“略知一二。”阮文不卑不亢,“家学渊源。”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这次来,是想请齐老出山,我们合作开一家医馆。”
齐国华闻言,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小姑娘,口气不小,你知道开医馆需要什么吗?你知道现在的病人有多难伺候吗?我在医院待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就想开医馆?”
他的话带着一股子老前辈的审视和不信任,甚至有些刺人。
陆璟珩的眉头皱了起来,刚想开口,却被阮文用眼神制止了。
阮文脸上没有丝毫被轻视的恼怒,她只是平静地从布包里拿出一张纸,推到齐国华面前。
“这是我拟的一张治疗脱发的方子,也就是最近大院里很多人在用的乌云膏,里面的君臣佐使,配伍禁忌,还请齐老斧正。”
齐国华拿起那张纸,起初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越看,眼神就越凝重。
这张方子,看似简单,用的药材也不算偏门,但配伍的剂量却极为精妙,多一分则燥,少一分则弱,正好卡在滋养肝肾与活血通络的平衡点上。
这绝不是随便翻几本医书就能写出来的东西。
他放下药方,目光灼灼地看着阮文:“这方子,是你写的?”
“是。”
齐国华沉默了。
他行医四十年,自问眼光毒辣,可今天却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个姑娘了。
“开医馆,我出钱,出技术,以及后续所有的药方。”阮文的声音清晰而沉稳,“您只需要出您的行医资格和经验,坐镇医馆,利润,我七您三,您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只需要做您最擅长的事——治病救人。”
这个条件,优渥得让人无法拒绝。
齐国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对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如何看?”
这是中医里一个很复杂的病症。
陆璟珩听得云里雾里,但看老先生严肃的表情,知道这是在考校。
阮文几乎没有思索,脱口而出:“此为上热下寒,寒热错杂之症,病机在于肝胃不和,蛔虫内扰,治疗当清上温下,安蛔止痛,可用乌梅丸加减。”
她的回答流畅准确,条理分明,甚至连方剂都说了出来。
齐国华眼中的怀疑终于褪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小姑娘,医术不是纸上谈兵,明天上午你再来一趟,我这儿有个病人,跟了我三年了,病症顽固,医院那边也束手无策,你若是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合作的事,我就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