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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文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脸上血色尽褪,只有额头上那道被纱布简单包扎的伤口,依旧有血丝渗出,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
“秦姐,我们先送医院,你放心,我亲自盯着。”张主任对秦岚说了一句,便跟着担架匆匆离去。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近及远,最终消失在大院的尽头。
院子里,那片刺眼的血迹被雨水冲刷,颜色渐渐变淡,混入泥水之中,可那股血腥味却仿佛钻进了在场每个人的鼻子里。
直到救护车的声音彻底听不见了,秦岚才缓缓直起身。
她没有回头去看那两个瘫在泥水里的女人,而是先看向了周围的邻居们,目光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今天的事,多谢各位街坊了,等会儿保卫科的同志来了,可能要耽误大家一点时间,做个笔录。”
“秦护士长你这是说的哪里话!”王嫂子第一个站出来,义愤填膺,“我们都是亲眼看见的!那老虔婆跟疯狗一样扑上去,小阮才遭了这罪!我们给你作证!”
“对!我们都作证!不能让好人受了欺负,还让凶手跑了!”
“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必须严惩!”
邻里们的声援让秦岚心里稍暖,她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转向院子中央。
那目光,冷得像手术刀。
张桂芬还在哆嗦,霍秀秀则死死抱着她,哭得抽抽搭搭:“阿姨,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妈她就是太着急了,姐姐她会没事的吧?”
秦岚看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溅起泥点,可她的气势却丝毫不减。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能冲进别人家里,把人撞成重伤?不是故意的,就能在人倒地后,只顾着演戏,连上前看一眼都不肯?”
霍秀秀的哭声一滞,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我告诉你,这里是**大院,不是你们乡下可以撒泼打滚的地方,进了这个门,就要讲王法!”秦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今天,阮文要是能平安无事,你们是故意伤害,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秦岚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你们就是故意杀人。”
张桂芬浑身一颤,她猛地抬起头,嘴唇发紫,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两名穿着**,神情严肃的保卫科干事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保卫科的干事姓刘,是个三十出头的方脸汉子,一进院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和瘫坐在泥水里的两个女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秦护士长,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向秦岚,语气还算客气。
秦岚的目光从那对母女身上收回来,声音平稳,带着寒意:“刘干事,你来得正好,我儿媳妇,刚被救护车拉走,生死未卜。”
她抬手,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院子中央,“凶手,就是她们两个。”
霍秀秀被那根手指点得浑身一哆嗦,哭得更凶了,抱着张桂芬的胳膊,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筛子:“不是的,同志,我们是来找人的,我们不认识她,这是个误会……”
“误会?”刘干事身后的年轻同事小李哼了一声,拿出纸笔,“误会能把人误会到医院去?姓名,单位,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都说清楚!”
张桂芬吓得嘴唇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拿一双求救的眼睛去看霍秀秀。
霍秀秀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声音又细又弱,还带着哭腔:“同志,我们是从乡下来的,来找我哥……我哥叫霍国安。”
“霍国安?”刘干事和小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古怪。
这个名字,最近在大院里可是如雷贯耳。
刘干事看向秦岚,眼神里带着询问。
这霍国安不是跟顾家那闺女搞到一起去了吗?
怎么**和他妹找到陆家来了?
不等秦岚开口,旁边早就按捺不住的王嫂子一拍大腿,抢着开了腔,那嗓门,清亮得能把雨都给震停了。
“我的老天爷!你们找霍国安,跑到陆家来撒野?你们是眼睛瞎了还是脑子坏了?”王嫂子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霍国安早不住原来的地方了!他现在是顾家的上门女婿,离这儿隔着好几条街,八竿子都打不着!你们找错门了还打人,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都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似的眼神看着张桂芬和霍秀秀。
张桂芬彻底懵了,她张着嘴,那双三角眼里全是茫然。
霍秀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也瞬间僵住,哭都忘了哭。
找错了?她们费尽周折,听信了村里人传回来的话,说霍国安娶了新媳妇,住进了大院里的大房子,她们想当然地就以为是原来的家属院,一路打听,就摸到了这儿。
结果,打错门了,也打错人了?
秦岚也愣住了。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是霍国安贼心不死,派人来报复。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因竟然是这么的……荒唐。
她忽然笑了,怒火烧得她心口疼。
好啊,真是好啊。
原来阮文遭的这罪,受的这伤,连个缘由都算不上,纯粹就是被两个没长眼睛的蠢货,当成了迁怒撒气的倒霉蛋。
“找错了人,就把人往死里撞?”秦岚缓缓走到两人面前,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一缕发丝贴在脸颊,非但没有让她显得狼狈,反而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凌厉。
“你们霍家的人,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进门不问青红皂白,逮着谁就算谁?”
霍秀秀被她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辩解:“不是的,阿姨,我们以为……以为住在这里的就是……”
她话没说完,就被秦岚冷冷打断:“你以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就能随便伤害别人?”
刘干事清了清嗓子,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他现在基本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向那母女俩的眼神也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行了,都别说了。”
他对着小李一扬下巴,“把人带回科里,再把这几位当证人的嫂子,也都请过去,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记下来。”
“是!”小李应了一声,上前就要去拉张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