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熟悉却又陌生的三个字。
这个名字,在的另一个世界里的知名度相当之大,哪怕是对历史几乎一无所知的人,也大约听过这三个字。
陈清对锦衣卫,相比较普通人,知道的还是多一些的,此时听到顾老爷口中说出这三个字,他立刻详细问了问。
两个人聊了盏茶时间,陈清才了解了这个世界的锦衣卫,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大齐的这个锦衣卫,同样脱胎于天子仪仗队,甚至它的名字都没有改,官面上依旧是仪仗队时候的称呼,称作仪鸾司。
这一点,跟大明几乎一模一样。
它没有改名字,也就意味着,天子如果出行,仪仗依旧是这个仪鸾司负责。
同时,朝廷既然有诏狱,就说明大齐的这个仪鸾司,权力已经不小,毕竟既然设了诏狱,就说明它在朝廷司法体系之外,另设了个独立的,仅对皇帝负责的司法系统。
这是皇帝收束权柄的手段,也是皇权相对集中的体现。
论职权来说,仪鸾司着实权柄不小,但是论规模,历代齐天子相当克制,导致一直到如今,仪鸾司的人数以及整体规模,都还远不如另一个世界的大明锦衣卫。
“诏狱。”
了解了这个仪鸾司之后,陈清摸着下巴琢磨了一番,然后看向顾老爷。
“这么说,叔父的那位义兄,实际上是得罪了天子,而非是真的犯了什么罪过。”
顾老爷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若是他真有什么大罪,便不至于三年时间,还一直悬而未决,当年的事情,如果交给三法司去办,至多也就是贬官,了不起罢官夺职。”
顾老爷看着陈清,叹了口气:“人关在诏狱里头,陛下不说放人,朝臣们就只能装作没有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顾老爷长出了一口气:“陛下分明是想要关死我那兄长。”
“哪天他若是真的支撑不住,死在了诏狱之中,他的家里人便处境更加凶险,说不定真要男丁被充军,女眷充入教坊司了。”
陈清这才明白,事情大概的经过,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一个案子能拖三年,还没有彻底定下来。
他想了想,才摇头道:“皇帝…大概也就是发发火气,他若真是要杀人,以诏狱的手段,不管是做出病死的模样还是**的模样。”
“都再轻松不过。”
顾老爷闻言,认真思考了片刻,他看向陈清,目光微微变化。
“贤侄只凭借三言两语,看这些朝堂上的事情,竟比我看的还要分明些。”
陈清摇了摇头:“叔父是当局者迷了,而且。”
他默默说道:“朝堂上的事情,跟做生意有些分别,因此叔父可能容易想岔。”
他看着顾老爷,问道:“叔父打算怎么救人?”
“你也看到了,我准备了这些钱财,这一年时间,又花了不少,买了大量的古董字画,这些东西带进京城里去,看能不能走通关系,让朝中大臣,上书言事。”
“如此事不成。”
顾老爷默默说道:“那最少也要想办法,把兄长的家里人从京城接出来,不能让他们处于危险之中。”
陈清问道:“叔父那位兄长,算是朝中清流吗?”
顾老爷摇头,指了指这地库里装金银的箱子,苦笑道:“若兄长真是清流,我哪里容易这么快家财万贯。”
陈清摇头:“清流不代表当真两袖清风,而是看到底站在哪一边。”
说到这里,他还想继续说下去,但又觉得这么说太过空泛,于是主动停止了话题,开口说道:“这些事情太复杂,叔父这样糊里糊涂的闯进京城里去,肯定是不成的,到时候带上我,我多少能给你出出主意。”
顾老爷认真思考了一番,才点了点头:“如果不出什么大问题,到时候我一定把贤侄带上。”
就这样,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朝廷里的事情,陈清也算是恶补了一番有关朝廷的知识,一直等到外面的顾昌呼唤顾老爷,顾老爷才起身离开。
走出地库之前,他看着陈清,感慨道:“贤侄不去考学做官,真是可惜了。”
陈清苦笑道:“能考上我也想去考,只是希望渺茫。”
相比较来说,陈清对朝堂方面的事情,的确有些优势,另一个世界的他虽然算不上衙门官员,但也与衙门息息相关。
算得上是从业人员。
顾老爷还要说话,外面的老仆顾昌的声音又了进来:“老爷,陈老爷已经到前庭了。”
顾老爷这才加快步伐,动身离开。
眼见着地库门户闭合,陈清回到了地库里点燃的烛火前,望着闪烁的烛火,目光炯炯。
可以确定的是,能够对抗权力的…只有权力。
既然已经苟不下去了,陈清就必须开始去争取权力,至少,也要变相的争取到权力。
去京城折腾,才可能会有这种机会。
如果上升通道真的全在科举上,一丁点机会都没有,陈清将来,就要考虑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了。
而现在看来,顾叔的那个把兄,对于陈清来说,就是一个还不错的机会,至少他的官…
应该比陈焕要大,而且大不少!
…………
之后的两三天时间里,陈清基本上一直呆在顾家的地库里,只有天黑的时候,他才会出来喘口气。
而这两三天时间,小月还有顾小姐,会抽空进地库去看他,倒也不算太寂寞。
到了第三天上午,陈焕终于待不住了,他坐上马车,动身离开了德清。
对于德清来说,陈焕无疑是个大人物,知县洪敬以及首富顾绍,都亲自出城相送这位明年可能就要高升京城的陈府尊。
德清县城门口,陈焕面如平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对着洪知县以及顾老爷,拱手行礼,然后开口说道:“洪贤弟下一任如果还在德清,得了空,去湖州城一趟,我请洪贤弟吃酒。”
洪知县喜笑颜开,连忙开口笑道:“一定叨扰,一定叨扰。”
陈焕又看向顾老爷,拱手道:“家门不幸,这段时间却是最对不住承隆兄,承隆兄放心,陈某不会忘记承隆兄的情分。”
当着洪知县的面,陈焕还是没有提钱的事情,也没有提什么恩情。
顾老爷摆了摆手,拱手还礼,笑着说道:“我明年大概就要去京城一趟,希望明年,能在京城里见到昭明兄。”
说到这里,他看着陈焕,又感慨道:“往后昭明兄要是一飞冲天了,莫要忘了我等故交。”
陈焕默默点头,行礼告辞之后,回头上了马车。
他上了马车之后,马车缓缓行动,离开了德清,等马车走出数十步之后,他把头探了出去,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德清县城。
已经看不真切的德清城楼上,陈焕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很像是陈清的身影。
这位陈府尊刚想叫停马车,但是心念一转,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闷哼了一声,回到了车厢里端坐,心中微微冷笑。
“且饶你一回,看你能成什么模样。”
而此时此刻,陈清也的确站在德清城楼上,目视着陈焕的马车离开,等马车走远,这位陈大公子也喃喃低语。
“你不依不饶这么多天是对的。”
陈清目光看着离去的马车,心中暗语。
“因为…”
“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拿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