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宛如一根针直接扎在了宋尔雅的心口。
陈明安明明知道思舟是她的命,却还用这样的话来威胁自己。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只是到了京城而已,陈明安怎么就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
思舟看她发愣,连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带着几分自责:“阿娘,是不是思舟给你添麻烦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宋尔雅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心绪,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发,笑道,“思舟可千万莫要多想,你是**宝贝儿子,可不是什么麻烦。”
饶是如此,思舟的眼眶仍旧是红红的。
他声音哽咽:“可要不是因为我,祖母和爹爹便不会威胁娘亲了,娘亲也不必为难,都是思舟不好。”
宋尔雅见自家儿子将小小的脑袋垂了下去,连忙过来将她搂在了怀里,轻笑着安抚:“即便是没有思舟,他们也会想别的法子来威胁娘亲的,这是他们的过错,并非思舟的错,那些坏人尚且没有内疚,你又为何要自责?”
“要是因此而垂头丧气,岂不是叫亲者痛仇者快?”
思舟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略一思忖,点了点头:“思舟明白了。”
宋尔雅见状,虽说松了口气,可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陈明安到底是思舟名义上的爹爹,倘若他想要将思舟给带走,只怕自己这个娘亲也说不得什么,等事情闹大了,说不定还会暴露思舟的身世。
如此,她只能妥协。
可也未必只能妥协——
宋尔雅眸子一亮,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既然太后一心想着让自己少进宫,最好不要进宫,想来也会给自己提供帮衬,一旦她下旨让自己和陈明安和离,那自己也就不会再有进宫的机会了。
她深吸一口气,连忙梳洗更衣。
陈明安已经在外头久候了。
他看到宋尔雅一身鲜亮的衣裳,倒是衬得她如几年前一般年轻,虽难掩骨子里的土气,却也比初来京城时好太多了。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瞧,这才是陈家主母该有的风范。”
听得这样的夸赞,宋尔雅却是半点都高兴不起来的。
原来在陈明安的心里,陈家主母的风范,要比她的感受重要太多。
宋尔雅只觉得自己如今太累了,连争辩的力气都没了。
无妨。
等她求得了太后懿旨,她和陈明安就不会再有半点关系了。
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陈明安,径直上了马车。
“宋尔雅!你!”陈明安见她如此言行,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确是喜欢宋尔雅事事顺从,却也不是喜欢一个木头。
宋尔雅仍旧不理会他的话,坐在马车上假寐。
陈明安心里头有气,却也只想不能在宫里头闹起来,只得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直到进了宫,宋尔雅仍然没看到李嫣儿的身影,不觉皱了眉头,只觉得这里头藏着鬼。
她唯恐先前围着李嫣儿的那些女眷来找自己的麻烦,便想着先去见太后,却不想还没找到门路,太后身边的嬷嬷便行至她的面前:“陈夫人,太后娘娘请您去偏殿说话。”
宋尔雅愣了愣神,却还是立刻站起身来。
“还请嬷嬷带路。”
陈明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宋尔雅这个村妇,什么时候得了太后的青眼?
即便是上回赏菊宴出了风头,太后也不该对她另眼相看的才对!
他心里越发没底,唯恐自己贬妻为妾,不但让陛下斥责,还会让太后也对自己失望,到时候即便是有李家做靠山,只怕也难以平步青云。
……
同样心里没底的还有宋尔雅。
她虽想主动找太后说明缘由,可她却主动找上了自己,万一想要追究自己再次入宫的事情,只怕她吃不消。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步伐未乱,跟着嬷嬷穿过曲折的回廊。
偏殿内暖意融融,檀香袅袅。
太后并未端坐主位,而是临窗赏着一盆开得正盛的水仙,听见脚步声,才缓缓转过身。
“臣妇宋氏,参见太后娘娘,娘娘金安。”宋尔雅依礼跪下,心头惴惴。
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不错,你今日这身,倒比上回那半旧棉袄瞧着体面些,陈将军总算知道要顾些脸面了?”
“是臣妇自己准备的,不敢劳烦夫君。”宋尔雅垂首,刻意避开了太后的评价中心。
太后一眼看出了她心中的紧张害怕,轻笑一声:“你实在不必如此紧张,哀家今日召见你,不过是你上回开的方子很对哀家的症状,哀家自是想要谢你,不知你想要什么赏赐?”
宋尔雅闻言,行礼的动作顿了顿。
她原以为太后会苛责自己,却不想竟是赏赐。
她抿了抿唇,立时跪地:“臣妇斗胆……求太后让臣妇与陈将军和离。”
“和离?”太后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诧异。
她虽不曾留意过外头的事情,却也有所耳闻,谁人都说,宋尔雅是天大的好福气,嫁了陈明安这个大将军,这才有机会进宫,成了诰命。
如今和离,实在是昏了头。
她皱眉:“陈夫人可要考虑清楚了,倘若太后应了你的话,你因着陈将军得到的一切荣华都是要收回,自然也包括你如今的诰命,难道你就不怕被人耻笑?”
“耻笑,也别送命强。”宋尔雅露出一抹苦笑。
她朝着太后重重叩首:“臣妇出身低微,有幸入天家,得见太后天子,已是大幸,不敢奢望过多,想来也是臣妇福薄,自成了诰命夫人,事事不如意,处处生嫌隙,倒不如不要这诰命的好。”
太后半眯了眼睛,细细打量了她一番。
看来这陈府生了不少的事儿。
“此事哀家已经知道了,只是是否和离,你不妨多考虑两日,等出了正月,你要还没改变心意,只管入宫来,哀家为你下旨和离。”
宋尔雅心中一沉。
她知晓陈明安的心里已然没了自己,再留下去,也不过是互相生厌罢了。
可除了求太后下旨,她也没有别的法子。
好在,一月之期,并不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