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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疑惑地打开,里面竟是零零散散的纸票,还有数十枚袁大头。
一下子让她瞪大了眼睛,周明夷真的放下身段去卖了?!
“这钱……都是你卖泡面和汽水挣的?”
周明夷捂着纸巾点头。
沈默忍不住调侃:“你这是去哪儿卖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该不会是卖不出去……强买强卖被人打的吧?”??
“呵~哪能啊?”
周明夷擦了擦鼻血,居然还笑得出来。
“那几个南方老板太精了,一听我说方便面要三块大洋,尝完就溜,钱都没给!
后来我想着赌场里的人出手大方,就去了那儿,把方便面和可乐捆成一份卖五块,那些赌徒赢了钱就愿意尝鲜,说可乐比洋酒还够劲,卖得还不错。”??
他顿了顿,才轻描淡写地补了句:“就是赌场看场子的不让外人在那儿做生意,把我拦着打了一顿。不过没事,现在好多赌客都知道这新鲜玩意儿了,还有人跟我预定呢!”
说这话时,他还抬手擦了擦溢出的鼻血,原本的精致贵公子模样,此刻沾着血污,多了些狼狈。??
但他脸上难掩骄傲,毕竟这是父亲死后,他真正靠自己做成的第一笔生意!
沈默听得心里发酸,没再多说,找出碘酒和棉签,低头帮他清理伤口。
发丝垂落在周明夷的肩膀上,如有若无的香气让他立马红了脸,他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一下,偏过头去,却看到了麻将室内一片狼藉的样子。
他呆滞了片刻,抬头问沈默:“你这儿......被人砸了?”
沈默擦拭碘酒的手一顿,随即耸耸肩、无奈一笑,“欠了人家钱,还不上,只能任人宰割咯。”
说完转身将碘酒、棉签放了回去。
周明夷才明白,不止是自己,沈老板也同样面临着麻烦,看起来这麻烦还不小,竟然能到打砸她家的程度!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愿意免费赊账让自己做生意,是对他有多大的信任啊!
望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周明夷喉头滚动,心里升起了奇异的情愫。
注意到墙角的扫帚和簸箕,他便起身拿扫帚,弯腰扫地上的玻璃瓶子。
只是他的腿太长了,弯腰扫地的时候显得格外笨拙,也有可能是他以前就没干过这种活,金贵的公子哥与这满地狼藉格格不入。
沈默看到这滑稽的一幕,赶紧过来拿走他手中的扫帚:“你胳膊上还有伤呢,我跟客人们都说了歇业三天,自己慢慢搞,三天能清理干净的。”
周明夷却不由分说,将扫帚重新抢了过来:“两个人打扫得快一些!”
沈默哑然失笑,没想到民国赌场老大跨越一百年过来,居然是帮自己打扫卫生!
拗不过,就加入,她重新拿了扫帚和周明夷一起清理。
最后还要擦地上的酱油、陈醋等污渍,两个人打扫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麻将室弄干净。
累得俩人直接瘫坐在椅子上,相视一笑。
沈默抹了把头上的汗,打开冰柜拿了一瓶冰可乐扔给周明夷,动作潇洒,笑容大方。
“多谢!请你喝汽水!”
她肆意的笑让周明夷晃了神,可乐瓶子到眼前了才慌忙伸出手去接,可还是被砸到了脑壳。
“咯咯咯.....你好呆啊!”沈默看到他那呆愣愣的样子,笑得咯咯咯的。
周明夷没接话,低头拧开可乐瓶子喝了一口,想以此掩盖脸上的红晕。
沈默依旧看着他笑。
周明夷眼神闪躲,看到桌上的布袋子,赶紧一把拿过来,将里面的钱都倒在桌上。
袁大头里混着不少一块、五块、十块的纸票,一看就是赌客们给的零钱。
??他没犹豫,把钱仔细分成两份,数出一百三十块推到沈默面前:“之前一共拿了十箱货,这是你该得的那份。”
沈默接过来看了看,不禁张大了嘴巴,这些都是民国十四年最新发行的纸币。
她清楚的记得,之前在海城拍卖会上,仅一张民国壹圆的九五新纸币就拍出了一万三千四的高价。
而她手里有六张拾圆、十二张伍圆、十张壹圆的纸币,背面皆有“上海有利銀行”的字样,以及冠字号码。
她都不敢想,这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周明夷见她不说话,心里一沉,以为是定的价格太低了。
是了,之前她卖的是一桶泡面四块大洋,现在他将泡面和可乐一起才卖五块。
“是不是......挣得少了些?”
他连忙将自己的那份也往沈默那边推了推,“抱歉,我第一次卖,要是挣少了,我的钱也给你,你看要分多少都可以,反正我也没有出本钱。”
“不,不是,是太多了!”沈默摇头解释。
“我之前说过,你那时候的钱在一百年后是非常值钱的,你要是真的把这一百三十块给我,那我这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听她这么说,周明夷才放下心,“那当然要给你,本就是你应得的!”
既然这些纸币都是自己的,沈默也不客气,将那些钱都收进了钱包,而后豪爽地扬了一下胳膊,示意他看向麻将室内仅有的两个货架以及门口刚进的货。
“以后我这里就是你的仓库了,我给你进货,这里所有的东西你只管拿去卖!”
这下轮到周明夷瞪大眼睛了,他看到门口垒得高高的方便面和可乐箱子,满眼不可置信。
“沈老板?这些,都能给我卖?!”
他学了这么多年贸易,早就将商人唯利是图的印象刻在脑子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计成本、豪爽大气的老板!
沈默抬了抬下巴,毫不吝啬,“当然,以后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不过......”
她顿了顿,提议道:“你一个人去卖毕竟精力有限,而且也容易被看场子的人盯上,何不让其他人帮你去卖?”
周明夷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喝了一口可乐,苦笑着说:“这个时候,还有谁愿意跟着我?”
他父亲死后,树倒猢狲散,自己还将宝昌会给输了,原来的那些兄弟都不再会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