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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份的天气,说冷不冷,说热不热。
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穿着单衣在外面干活还直冒汗。
但这太阳一落山,那从山里刮出来的小风一吹,凉飕飕的,还得赶紧加件衣服。
整个村子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
天黑得早,家家户户都早早地关上了门,估计都在屋里点着煤油灯围着炕桌吃饭呢。
李云峰也是赶紧牵着马,肩膀上扛着那头一百多斤的野猪,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家走了过去。
他刚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郁得酒肉香味从西屋的门缝里钻了出来。
再一看西屋,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光,还隐隐约约地传来了老爹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说话的声音和碰碗的声音。
“回来了?”
李云峰心里一动,加快了脚步。
他把肩上那头还热乎着的野猪往院子当中的地上一扔,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然后就推开了西屋的门。
“爸!大哥!姐夫!你们回来了!”
屋里,老爹、大哥、还有姐夫三个人正光着膀子围着炕桌,在那儿热火朝天地吃饭喝酒呢。
桌子上摆着几个下酒的硬菜,一盘炒花生米,一盘凉拌的婆婆丁,还有一大盆子香气扑鼻的炖肉。
三个人看到李云峰突然从外面进来,都愣了一下。
随即就都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老儿子!你回来了!”
老爹第一个站了起来,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
“老弟!”
大哥和姐夫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再一扭头看到李云峰脚底下,院子里那头还在往外淌着血的黑毛野猪。
三个人更是满脸兴奋地凑了上来,连酒都顾不上喝了。
“**!老弟,你这又是从哪儿弄回来的?这玩意看着可不小啊!”
大哥看着那头野猪,眼睛都直了。
“刚在山上打的,运气好碰上了。”
李云峰笑了笑把身上的枪都卸了下来。
“你们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捎个信回来。”
“下午刚到家。”
老爹说道,他走过去用脚踢了踢那头野猪。
“这不是山里头那些跑丢的牛羊都找得差不多了嘛,剩下几头实在找不着了。”
“我们就先回来了,换了另一拨人接着在山里找。”
“快快快,洗洗手过来一起喝点,正好你回来了咱们爷几个好好唠唠。”
李云峰应了一声,就去院子旁边的水缸里舀了瓢凉水,胡乱地洗了把手。
然后也脱了外衣坐到了炕桌上。
老妈和安娜她们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都从东屋走了过来。
看到李云峰回来了,也都是一脸的高兴。
“当家的,你们回来了。”
“爸。”
老妈赶紧又去厨房,给李云峰拿了副干净的碗筷。
一家人就这么着,又热热闹闹地聚在了一起。
“爸,这次在山里损失咋样啊?”
李云峰一边啃着一大块炖得烂糊的骨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一提起这个话头,炕桌上的气氛瞬间就沉重了下来。
老爹放下手里的酒碗,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也变得不好看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别提了,提起来就来气。这次合作社的牛羊,损失不小。”
“跑丢的我们这帮人在山里搜了几天,也才找回来一小部分。但还是丢了二十多头牛,到现在还没找着呢。”
“那二十多头牛可都是能下崽的母牛啊!就这么丢在山里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受伤的,死了的,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头。光是当天被狼咬死的,就有十多头,还有十几头是回来之后伤太重,没救过来也给杀了。”
“这么严重?”
李云峰也皱了皱眉头,这损失比他想的还要大。
“可不就是嘛。”
大哥也跟着灌了一大口酒愤愤地说道。
“王社长这两天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天天在合作社里唉声叹气的。”
“这一下咱们合作社今年的任务估计是完不成了。”
“到时候分红,怕是也分不到几个钱了。”
“不过还好。”
老爹又喝了口酒,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咱们打死的那几十头狼都拉到昭乌达卖了。一张完整的狼皮卖了三十多块,那些破了的也卖了十几块。肉也卖了不少钱。零零碎碎加起来,一共卖了五千多块钱。”
“算是把这次合作社的直接损失,给弥补得七七八八了。不然,今年咱们合作社的所有人都得倒欠钱。”
“那就好。”
李云峰点了点头。
他心里也挺感慨,这年头当个牧民放个牧都不好放啊。
这山里的野兽太多了,简直是防不胜防。
真不像后世,别说几十头的大狼群了,就是想在山里找只野兔子都得费老大的劲。
森林之中都没多少像样的野兽了。
“行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了。”
老爹摆了摆手,不想再提这事。
“喝酒!今天高兴!”
“老儿子,你这又是从哪儿打的野猪啊?一个人去的?”
“就青云观那边。”
李云峰说道。
“我寻思着去给老道长上柱香,没想到碰上这帮不长眼的家伙在那儿拱院子呢,我就顺手给收拾了。”
“哈哈哈,收拾得好!那帮畜生,就该收拾!”
一家人,就这么着,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天。
等吃得差不多了。
老爹把袖子一挽,站了起来。
“都别动,这活儿我来!”
他从墙上摘下来他那把用了几十年的、磨得锃亮的剔骨刀。
走到院子里就开始给那头刚死的野猪分解了起来。
老爹这手艺是真没得说,从老丈人那传的。
一把小小的剔骨刀在他手里,就跟活了似的上下翻飞。
开膛破肚,分割拆解,动作那叫一个麻利,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就被他给拾掇得干干净净,骨是骨,肉是肉。
猪血也满满当当地接了一大盆,肠子肚子也都收拾了出来。
“老婆子!烧水!晚上炖酸菜血肠!”
老爹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妈和安娜她们,就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半夜。家里又做了一顿硬菜。
酸菜五花肉炖血肠!
那刚杀的猪,最新鲜的五花肉切成巴掌大的厚片,跟自己家腌的酸菜一起下到大铁锅里。
用柴火灶慢慢地炖,炖得烂糊,肥而不腻,那酸菜更是吸足了肉汤的油水。
再把那新鲜的猪血,加上切碎的葱姜末,灌进洗干净的肠子里,做成血肠也放到锅里一起煮。
那味道别提多香了,半个村子都能闻见。
大家伙围着桌子,吃得那叫一个满嘴流油。
就连那几个平时不怎么吃肥肉的小皮猴子,都抢着吃,一个个把小肚子吃得滚圆。
李云峰觉得,这样的日子,虽然平淡但有滋有味。
比他上辈子天天对着电脑敲代码,吃着冰冷的外卖的日子可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