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一下,立刻瞪着我:“你胡说!”
“那你为什么就受了我的威胁?”我说:“你认得这串珠子,是不是?”
她咬着下嘴唇不说话。
真是死鸭子嘴硬。
我把这串南红丢给她,她连忙接了,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了半天,好像是打算从里面看出一朵花来。
**在桌边,默默计算堆在桌子上那堆金首饰能卖多少钱。
过了好一会,她咳嗽了一声。
我转头看着她,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
她抿了抿嘴,瞪着我:“那是我的珠子——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我笑了笑。
“所以真的是从你宫里流出去的,”我点了点头:“你胆子挺大,偷盗御赐之物,你知道该当何罪吗?”
她没有辩驳“偷盗”这个词,只是固执地看着我。
“你告诉我,这珠子是哪里来的?”她说:“你告诉我行不行?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
我缺钱,但她的生意我还真做不了。
“是不是你偷的,”她看着我,头还是高昂着,但语气里带着一丝挣扎:“你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是不是你偷的?”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但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是充满怜悯的。
她突然就像是站不稳了,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着她逐渐发红的眼眶,收起了笑,然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入宫之前,我曾经有一个好朋友,我是清倌她是红倌,但她比我大些,一直照顾我。
她是人人追捧的牡丹花,色艺双绝,最后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想与那书生天长地久,我劝她,她就这么求我。
红着眼眶,说妹妹你帮帮我。
我心软了,和林鹿鸣费了很大的代价送她离开,然后我被关在地牢里,还在想她是不是走出去了,是不是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三日后,她的尸身被人送回了怡红院。
那书生负了她,骗她出去是为了将她卖给一个王爷好换取功名,她誓死不从,当天就跳了河。
原来不仅仅是怡红院,这样富贵人家的女儿,居然也会如此。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她说:“这是我的。”
我抬头看了看天。
“那你要和我去陛下面前说吗,”我说:“去解释一下为什么赐给你的东西现在在我手里?”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
“他不会给你的,”她喃喃:“他怎么会给你?”
“……”我有些无奈了。
“陛下给你的,”她突然猛的抬起头,瞪着我:“陛下……陛下是不是做了什么?他,他……”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哆嗦了起来。
我忍不住叹息。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是在当铺被发现的。”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说哪里?”
“当铺,”我说:“就是你想的那个地方,据说送当的人不知道它是南红,当铺的老板也当它只是南红。”
她脸上的血色慢慢的褪了。
“你送给的那个人不知道它的珍贵,就像不知道你的心一样,”我直接的说:“你以为你的心是南红,他当那是玛瑙——明白了吗?”
“你自己说不爱陛下,那你爱上的人有什么好?”
“你不明白!”
她垂下眼,有些失神:“他不一样的……他不一样……”
男人,有什么不一样。
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尖锐:“你懂什么!他不是那种人!他明白是我们的信物,他会好好珍藏——”
我看了一眼门外,看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
“然后他就把它送进了当铺,”我提高声音,冷冷打断她,“换成了银钱,或许拿去喝了花酒,或许赌输了,或许赏给了别的姑娘。”
我知道现在不该说这么多,我想到了当年的那个书生,突然从心里生出了莫名的怨恨,语气也尖锐了起来。
她的嘴唇颤抖着。
“你胡说!”她瞪着我,眼神怨毒:“你胡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你到底是哪里不清醒,一个能把御赐之物轻易送进当铺的男人,你指望他给你什么?他连这东西的真正价值都不清楚,还是他根本不在意?”
我逼近一步,看着她苍白的脸:“你是后妃,你把这样的东西当定情信物送人,有没有想过若是被查出来,会是什么下场?再说说那个人,他拿着这东西去当铺,无论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又把你置于何地,他如果真有心,怎会如此不小心,”我停了一下,一字一顿:“还是他觉得,根本没必要为你小心?你在他眼中到底是什么?”
宫规森严,偷盗御赐之物是重罪,一旦被发现,绝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得起的。
即使她是王家嫡女,是天之骄女。
她面色惨白。
“不……他不是故意的……”她徒劳地辩解,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只是……一时困难……”
她的头慢慢的低了下来,然后整个人顺着桌子缓缓的瘫软在地上。
其实到这里,我知道已经可以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说到底,还是林鹿鸣给我的那么多线索。
我闭了闭眼,然后抬头,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
“陛下。”
我说完,缓缓跪下,行礼。
她像被瞬间冻住,哭声戛然而止,猛地回头,脸色方才还要白上十分。
华南山缓步走了进来,目光沉静,脸上神色不辨喜怒。
她猛的转回来,瞪着我。
“你!你!”她声音嘶哑:“你是故意的!你早就……你早就!”
我看着她。
我故意的。
在我进来的时候,林鹿鸣已经找来了该来的人等在门口。
而她的下人早就被我带来的侍卫解决了,不会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我承认这件事我做的不地道,但宫里就是如此,我也不是什么小白花,我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她就是我的投名状之一。
虽然这件事没有人无辜。
华南山走到我们面前,他看了我一眼,神色冷淡,目光很沉,然后转到这个妃子身上。
就像看一个脏了的东西一样,满是嫌恶。
“我竟不知,”他的声音平稳,说:“我的后妃,心里早已另有所属。连朕赏的南红珠子,都成了与他人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