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甚至看不到敌人,攻击不到敌人,就在极度的恐惧和混乱中被轻易收割了生命。
所谓阵法,在这样绝对的速度和杀戮效率面前,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令狐远疯狂地挥舞着邪刀,刀光将他周身护得密不透风,但他心中的恐惧却如同野草般疯长。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对方根本不是在虚张声势!
或许那咳血,那苍白,或许是真的,但远远没到能让他们有机可乘的地步。
这种速度,这种轻功,盖世绝伦!
“陆九渊!有种出来正面一战!躲躲闪闪,算什么英雄!”
令狐远嘶声怒吼,试图激将。
回应他的,是身后一声轻微的、仿佛贴着他耳朵响起的轻笑。
“如你所愿。”
令狐远全身汗毛倒竖,邪刀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后猛刺!
但,太慢了。
一只修长、苍白、却蕴**恐怖力量的手掌,仿佛早已等在那里,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刀锋,印在了他的后心之上。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
令狐远前冲的身形骤然僵住,随即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前猛扑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
他重重摔在地上,邪刀脱手飞出,叮当落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又像是被寒冰冻裂,那股诡异霸道的劲力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摧毁着他的一切生机。
九道虚幻身影前方凝聚,依旧坐在那张竹椅之上,仿佛刚刚并没有离开过。
只是他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呼吸也略显急促,指尖有鲜血缓缓滴落——并非他的血。
周围,一片死寂。
那十余名魔门精锐,已然全部变成了倒在地上的尸体,死状各异,却都是一击毙命。
从陆九渊动手到重新回来,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阿飞、游龙生、两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加入战团,战斗……已经结束了。
他们看着场中那个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敬畏。
这……就是公子爷/九哥真正的实力?
重伤至此,依旧……恐怖如斯!
陆九渊缓缓抬起手,看着指尖残留的血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嫌弃。
从怀里掏了掏,却发现怀里剩余的手绢儿也满是脏污,不能用了。
他目光转向地上艰难喘息的令狐远,声音依旧平淡:
“邪刀?不过如此。”
“你究竟是谁,天魔解体大法是我教秘传,只有教主会。
是最强拼命秘法,你怎么会用?用的还这么轻易?代价这么轻松?”
令狐远每说一个字,就有大量的血沫从口中涌出,他死死瞪着陆九渊。
“这不重要。”陆九渊躺在椅子上,淡淡的说道。
“这很重要!”令狐远瞪大眼睛。
“对死人而言!什么都不重要!”
噗通!令狐远跌倒,眼睛瞪大,死不瞑目。
韩贞很快提着两只肥硕的山鸡和一只野兔回来。
他看到地上新增的尸体,尤其是百晓生和令狐远的,瞳孔猛地一缩。
但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只是快步走到陆九渊面前。
“公子爷,猎物打来了。”
“嗯。”
陆九渊微微颔首,似乎对周遭的杀戮毫不在意,“生火,烤肉。吃饱了,才有力气洗澡换衣服。”
“好嘞,爷,咱们往前走走,那边有个小溪,用来打水做饭。洗澡都不错。”
“嗯!”
溪水潺潺,火光跳跃。
山鸡和野兔被韩贞熟练地处理干净,架在火上烤着,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声响,**的肉香渐渐弥漫开来,冲淡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阿飞和游龙生包扎好伤口,换了干净衣衫,坐在火堆旁默默调息。
云裳仙子带着惊魂未定的九女在小溪下游稍稍清洗,换了衣物,走了回来,虽依旧面色苍白,但总算恢复了些许元气。
“我去洗个澡!”陆九渊说道:“身上太脏,你们在这里等等。”
“九哥,我帮你搓背!”游龙生睁开眼睛,立即说道。
“那倒不用,我洗澡不大习惯别人帮忙,你身上受伤最重,老老实实养伤便是。”陆九渊说罢,向着小溪下游走去。
“阿飞,看好他,让他好好休息养伤!”有点儿不放心,陆九渊又叮嘱了一下阿飞。
“好!”
游龙生看看陆九渊的背影,又看看身边的阿飞,轻轻叹了口气,闭目调息。
一盏茶时间过后,陆九渊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来,清清爽爽,一身的煞气,也消散了许多。
起码梅兰竹菊,风花雪月她们看到陆九渊的眼睛,不会吓得直哆嗦了。
刚一坐下,
“爷,烤好了,您先用。”韩贞撕下一条烤得金黄流油的鸡腿,递了过来。
陆九渊接过鸡腿,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其他人也默默分食着烤肉,气氛有些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
吃完东西,陆九渊走到溪边,就着清冷的溪水洗了把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稍振。
“老韩。”
“爷,您吩咐。”韩贞立刻上前。
“找地方休养一下,等游龙生阿飞身上的伤势恢复,就回金钱帮。”
“是,我这就安排下去。”
……
保定府,大同客栈,李寻欢看着自毁容貌的林诗音,默默无言。
李园已经卖掉,银钱也都赠了出去。
早就没家的李寻欢和铁传甲就住在了客栈当中。
“李寻欢,因为你的心慈手软,陆九渊造下滔天大孽,少林被灭,十大门派死伤严重,关闭山门。
整个江湖,沦陷在金钱帮的铁蹄之下,人人自危。
现在,你还有何话说?”林诗音指着李寻欢问道:
“当初你说他所做所为都是正道,你不能对他出手,现在你还觉得他所作所为,皆是正道吗?”
“少林寺该灭?十大门派该杀?”
“他是上官金虹儿子,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阴谋,一个以林仙儿为借口,让金钱帮称霸江湖的阴谋。”
“李寻欢,为什么不说话,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李寻欢沉默地坐在窗边的旧椅上,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
他手中无刀,也无酒,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曾经深邃明亮、看透人心的眼睛,此刻盛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楚。
“李寻欢!因为你的心慈手软,你的优柔寡断!
陆九渊才能造下滔天杀孽,少林千年古刹化为焦土,心湖方丈、数百高僧、十大门派精英皆成枯骨!
如今江湖萧条,道消魔长,黑道肆虐,人人自危,金钱帮的铁蹄之下,可还有半分道义可言?”
“当初我找你帮小云报仇,你明明有机会留下他!
你说他所行所为虽偏激却仍有正道之心,你说你不能对并无确切恶行之人出手!
现在呢?李寻欢,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火烧少林,屠戮群雄,这也是正道?”
“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而你,李寻欢,名满天下的小李飞刀,有能力却不作为,就是这场阴谋最大的帮凶!”
李寻欢不敢看林诗音的脸,目光落在窗外老槐树枝桠上,仿佛那干裂的树皮里藏着某种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