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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雁银铃似的笑声在旷野上滚动,“跪什么呀!别上当,他的鬼主意多得很。没看那些乡亲们,把梁老吓得不轻。这又是山路,你别把我吓跪了”
山路上的行走,乱说乱讲,没有拘束,近距离接触,也容易拉近人心。
钱小雁走在朱恩铸旁边,“恩铸大哥,我现在才发现,张敬民这人是表面厚道,实则鬼得很。”
朱恩铸望着远山,“钱记者才发现吗?羊拉乡的乡亲们都想把女儿嫁给他,谁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呢?”
张敬民委屈地说,“我是压力大了,爱说笑。我真的如你们所说,鬼得很吗?
朱恩铸累了,手中拿着一根竹棍,“不然呢?”
张敬民失落地看着他们,“我这颗脆弱的心,饱经你们的无情摧残。但为了实现全县粮食翻番,我只有坚强地活下去。”
张敬民随即扯了一片木叶放在嘴上吹了起来,吹完之后,唱出歌词:
昨夜想妹么妹没来,
半个月亮么升上来,
一颗露水么一株苗,
哥哥等妹么谷花开……
叶片吹出来的声音,忧伤而哀婉。由于是山歌,跑调别有一番味道。
张敬民在山冈上的乱吼,钱小雁却感到一种刺心的痛。
钱小雁走着走着,突然蹲在地上,朱恩铸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我们走得太快了”,朱恩铸看看前后左右,“这咋办呢?”
钱小雁强忍着痛,“没事,我一会就好。”
张敬民看着钱小雁,“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这记者也不好当。这样吧,我背你。”
钱小雁摇着头,“不不,不。”
钱小雁确实走不动了,可咋好意思让张敬民背呢?
他们,每个人都累,又不好问钱小雁病在何处。
张敬民不由分说,背起了钱小雁,“要到洛桑乡才有卫生院,我们总不能停在这里。前无村,后无店的。”
钱小雁在张敬民的背上,莫明地想流泪。
一路奔走,他们到了洛桑乡。
到洛桑乡路口,钱小雁咋说也不让张敬民背了,连说,“己经不疼了,谢谢。”
洛桑乡和羊拉乡相邻,也是通往川北和藏区的一个古镇。
街市和羊拉乡一样的热闹,刚好遇到赶场天,叫卖声不断。
朱恩铸一行,本来是往乡**走,却被热闹的人们拦住了,看热闹的人围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是什么热闹吸引了那么多人呢?
他们只得停下来观望,看见了七个被绳索捆绑的人,脖子上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着“拒交公粮的坏份子陇二妹……”,每个人的名字都被打着红色的叉叉。
被游街示众的人后面是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最前面的一个手持喇叭,高声吼道,“这就是不交公粮的下场,上交公粮是每个农民的责任,这是硬性规定,谁不交,谁就是对抗,是违法。”
有群众不满地说道,“我们都没有吃的,拿什么交呢?”
手持喇叭的人并不在意群众的声音。
他指着陇二妹眉飞色舞的说,“这个陇二妹,就是煽动和破坏群众不上公粮的坏分子。性质十分恶劣,她就是一个破鞋,从川北一直烂过来,克公,克婆,克夫,还公然煽动群众拒交公粮,这样的人,就要受到制裁。”
说到此处,他走到陇二妹面前,抬手就给了陇二妹两个耳光,陇二妹的头发被打乱了,飘了起来,遮住了半边脸,他大道吼道,“你服不服?”
“老娘就是不服。”
陇二妹扬了扬头,抬起脚踢向男子,刚好踢着男子的最‘重要’之处,男子向后一仰,摔在了地上,喇叭也砸丢了,男子痛得叫了起来,“我的妈呀!”
陇二妹披头散发,“说老娘是烂人,你三天两头的到老**屋檐下守着,不要脸地敲窗子,老娘让你进门,就不是烂人了,是不?”
男子抚住疼痛处,从地上爬起来,走向陇二妹,举手又打向陇二妹,张敬民上前拦住了男子,“犯法有法律,你这样侮辱一个女子,不合适吧。”
男子看着张敬民,“你是外乡人吧,你最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在洛桑乡,我说合适就合适,老子就是法。”
张敬民回了一句,“看你这嚣张样,看来是没见过天下,不知天下有多大,你也敢说你就是法,你配吗?”
男子举手打向张敬民,钱小雁挺身上前,拦在了张敬民的前面,“你打下来试试?”
男子急忙缩回手,“我不打女人。”
钱小雁质问,“刚才你不是打了吗?”
男子理直气壮,“刚才我打的是坏女人。”
陇二妹认出了钱小雁,“姑娘,你赶紧走,你一个外乡人,不要惹这种人。公粮我是交了的,他们不帮群众办事,我就说了句公道话,喊他们学学羊拉乡,粮食丰收了,群众哪有不上公粮的,乡亲们交不起公粮,都是他们乡上干部的责任,他就说我煽动群众不上公粮。”
钱小雁手指男子,“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指使你这样干的?哪个政策规定,农民没有上公粮,就要游街示众?”
钱小雁说着,“咔咔”按下快门,连续拍着照片。
男子有些慌了,“你有什么权力质问我?”
“我是党报记者,有没有权力问你?”
“记者?你蒙我吗?”男子夺过钱小雁手中的相机砸在了地上,“你是记者,老子也不怕你。你不是要照片吗?现在没了。”
相机被砸烂了,破碎的镜片如花瓣落了一地。
张文银上前指着男子,“小子,你今天的事犯大了,我是县委宣传部的干部;抢夺记者的采访工具,你已经触犯了法律。”
男子依然嚣张,“你是县委宣传部的,老子还是玉皇大帝,你蒙谁呢?”
张文银提高了声音,“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你赶紧承认错误,赔礼道歉还来得急,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男子面对张文银,狂妄之极,“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吗?老子是洛桑乡粮管所副所长姚知春,惩治不上公粮的坏份子,是乡上的决定,你有本事,你去找乡上。再说,你说你是县委宣传部的干部,谁信?乡**和乡长三天两头都不在这里,你县上的干部,咋会来这穷乡?”
朱恩铸太失望了,没想到自己新安排的干部,管辖区域内,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自己看走了眼,用错了人?
朱恩铸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火气,“我是县委书记,你去把楚天洪和邓军给我叫来。”
姚知春打量了一下朱恩铸,“你是县委书记,老子就是地委书记,我们这乡上根本就没有楚天洪和邓军这两个人,你编故事也要编得让人信服。”
朱恩铸严厉地说,“你是粮管所的副所长,我通知你,你明天就不是了。你信不信?”
姚知春再次打量着朱恩铸,“你谁呀?我信你个头,我爹管了多年的粮食,劳苦功高,走到哪里人们都喊他‘姚粮食’,我我,我凭什么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