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妄拉着顾思诺离开,心里乱成一锅粥。
“江叔叔。”
走到没人的地方,小家伙的情绪再也忍不住。
“爸爸是不是很讨厌我?”
江妄心里发酸。
那些安慰的话,这些年已经说得够多,原本以为时间长了,顾总总有心软的那一天。
偏偏宋鹤冕在此时回来。
就像石头落入无波澜的死水,搅乱了北城五年来的平静和安宁。
也彻底把当年的羞耻和秘密,曝尸于岸。
当初桑小姐嫁给顾总的路,走得并不顺利,一边是不守规矩,生于小镇的野丫头。
一边是从小锦衣玉食,矜贵无双的北城太子爷。
顾老爷子第一个不同意这门婚事。
偏偏那时候桑小姐怀了孕。
奉子成婚的消息传遍了北城,她也自然得到了风光大嫁的机会。
孩子快出生的时候,顾老爷子神色严肃地从国外赶回来。
江妄只记得,顾总几天几夜没来公司,再见面时,便已听说他离了婚。
顾氏太子爷被新婚妻子戴了绿帽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即便顾老爷子出面压了消息。
但这段破碎的婚姻,终究成了顾氏太子爷,不能提及的羞辱。
江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跟了顾总那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失控地发火。
对方还是宋鹤冕。
江妄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顾思诺。
这顶绿帽因何而来,已经明了。
顾总又如此反常地让顾思诺离开。
无非是不想让他见到宋鹤冕。
江妄脑海中出现了让他自己都忍不住震惊的猜测。
如果小思诺是宋鹤冕和桑小姐的孩子……
那些震怒和失控,或许都找到了答案。
江妄不可置信,久久无法回神。
那个外人眼里冷血无情,一只手便能掌控北城大部分生存之路的顾家掌权人。
五年来,竟一直为前妻和他的小三养孩子。
医院两头五人,各都揣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五条河流相交错汇,终成了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顾裴斯。”
桑时微攒了些力气,沉着脸走过去。
“你怎么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么冷血冷情。”
亲生儿子。
这个词不比顾裴斯唇瓣的讽刺少。
“冷血冷情?”
男人冷笑出声。
“谁比得过你?”
桑时微沉着一口气,这种时候,她不想和他吵。
“顾思诺不是薄沁的孩子?”
这个问题一直横亘在心头,小家伙刚才提起薄沁时,并不欣喜的眼神,也一直盘踞在脑海。
男人黑眸幽深,复杂的情绪,全然被隐藏在底。
“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反驳,说明这是真的。
一口气卡在桑时微的喉头,酸涩的味道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当年从被迫引产,到心如死灰地离开。
从始至终都没有见过孩子的尸体。
如果……
桑时微不敢细想,只觉得心头好似被压着千斤的重量。
用力呼吸,轻吐出的句子,仍还带着颤抖。
“那他是谁的孩子?”
医院的走廊进悄悄的,只剩下三个人不同频率的呼吸。
顾裴斯的眼神不经意划过宋鹤冕,当年的一切又翻江倒海地涌了上来。
“他姓顾。”
顾裴斯的冷冰冰地开口。
“我当然知道他姓顾!”
她也知道那是顾裴斯的儿子,她关心的……
“我是问,孩子的母亲是谁。”
说完这句话,桑时微浑身都忍不住地紧绷。
她期待答案,却也害怕这个答案。
如果这真是自己的孩子,那她这五年的出走又为了什么?当年引产的真相难道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或许……
顾裴斯曾对她存有一丝真心?
无论是什么,都足够击溃桑时微所有的防线。
“桑小姐这副表情。”
顾裴斯冷眸微撩,满眼的讽刺。
“难不成以为,这是你的儿子?”
顾裴斯就差把自作多情四个大字甩她脸上了。
再怎么没心没肺的人,此刻都会觉得无比羞辱。
桑时微面上挂不住,宋鹤冕从身后走近,轻轻扶住她有些撑不住的腰肢。
“顾总帅气又多金,全北城的名媛千金,哪个不想爬上顾总的床?”
“别说一个儿子了,再来十个八个也不奇怪啊。”
宋鹤冕在帮桑时微出气,她听得出来。
但这每句话,却也真真切切插在她心上。
顾思诺今年五岁,按照时间算下来,他的亲生妈妈,在她和顾裴斯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和顾裴斯发生了关系。
原来,他的女人根本不止薄沁一个人。
“薄沁小姐还真是善解人意。”
“又要戴绿帽子,又要帮人家养孩子。”
桑时微冷嗤出声。
“我都被感动了。”
她全然没注意到顾裴斯越来越沉的目光。
转身离开。
事已至此,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留着最后的尊严回了病房,终于调整好情绪,看着帮她削苹果的宋鹤冕,心里很不是滋味。
“鹤冕,我没事,你回去吧。”
宋鹤冕手里的动作没停,似乎早料到桑时微的反应。
“鼻子不治了?神经学的专家,不是谁都能认识的。”
桑时微垂头。
“我不想出国。嗅觉的事……”
她无奈地扯了扯唇。
“老天爷要收走这份恩惠,我也没办法。”
“桑时微!”
宋鹤冕有些生气。
“你还没被顾裴斯欺负够?还要看他眼色看多久!”
桑时微没正面回答,她也不想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
“你回去吧。”
“微微……”
宋鹤冕的话还没说完,又被桑时微决绝的表情打断。
“回去吧。”
他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丫头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宋鹤冕还是削完了苹果,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就算是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最信任的人,也应该是我。”
“嗯。”
宋鹤冕离开以后,桑时微头痛的厉害,睡了一个多小时,才攒了些力气。
去挂了耳鼻喉科。
是生是死,总要面对的。
专家号需要排队,桑时微拿着挂号单坐在走廊里。
好巧不巧,又遇到了路过的顾裴斯。
他已经换掉了病号服,一身得体的西装,一如既往的冷若冰山。
身后的护士苦巴巴地跟在身后阻拦。
“顾先生,您身体没有康复,不能出院啊。”
他连一个表情都懒得敷衍。
却在桑时微面前停下,抬头看见她身后科室的名字。
耳鼻喉科。
淡漠的脸上,又有了一丝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