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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闻堰这么一打岔,简韵心中的郁结之气舒缓了许多,转而无语到有些想打人。
她在闻堰身边落座,回敬了一句:“闻总还真是性格豪爽!”
闻堰像是听不懂简韵的意有所指,他指了指桌上的吃食:“还你的,你不亏。”
包子是凉的,但闻堰似乎毫不介意,他打开食盒,径自塞了一个进嘴里,边吃边点评:“味道不错。”
简韵看了看桌上明显更丰盛精致的午餐,又看了看揣着冷包子吃的很香的闻堰。
半晌不知该作何评价。
很快。
闻堰吃完了包子,放下食盒,又追加了一句:“下次记得帮我带一屉热的。”
简韵转头瞥了闻堰一眼:“闻总,刚吃完饭就开始晕碳了吗?”
闻堰嗤笑一声,挑眉道:“缓过来了?”
简韵夹菜的手一僵,面色微变。
闻堰身子往后靠了靠,双手张开,慵懒地搭在沙发上,一双墨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简韵:“从早上开始,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说说吧!遇着什么事了。”
简韵眼里难掩诧异,她自认为化妆技术不错,噩梦所致的疲惫遮得十分干净,状态也调整得和往常无异。
闻堰怎么还能看得出?
他的眼睛是x光吗?
“没什么。”
‘啪嗒’一声轻响,闻堰点了支烟,一缕薄雾攀绕至他的眉骨处,他的声音很轻,但又重重地砸在了简韵的心口处:“简韵,情绪是会吃人的。”
简韵呼吸一滞。
捏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
大抵是她这段时间的压力确实太大了。
闻堰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险些令她破防。
办公室里骤然万分安静,简韵听到了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心跳声,感受到了来自闻堰赤裸裸的视线。
重生以来到现在,她时刻紧绷,从没松懈过半分情绪。
仿佛上了发条一样,在无休无止的痛苦深渊里来回打转。
她无法把重生的秘密告知给任何人,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引狼入室,害了父母,也害了自己的愚蠢行为。
她被困住了。
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或许是重生的第一天就在闻堰面前露了马脚,又或许是闻堰那句话,恰好戳中了简韵内心最薄弱的东西。
犹豫再三。
她还是在隐去重要信息后,缓缓开了口。
闻堰没有插话,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简韵,听得很认真。
简韵一口气把话说完,抿了抿唇,才继续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她是个很糟糕的人?”
闻堰起身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侧身和简韵四目相对,强势的侵略感霎时间扑面而来:“你想表达什么?她是个恋爱脑?做了很多错事?罪大恶极?自作自受?”
“...是。”
“受害者有罪论?”闻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语气随意,却一针见血:“我以为,她拿起刀,应该做的,是眼睛都不眨地捅向对方,而不是顺手给自己也来一刀。”
“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的行为,倒是新鲜的很。”
一语惊醒梦中人,简韵当场愣在原地。
简启航和赵谷菱都是顶好的人,教育出来的女儿自然有着相同的善良底色,和善于反思自己,不断自我精进的习惯。
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痛苦回忆,时不时就会侵蚀她的意志。
所以,即便她条理清晰地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也还是会不自觉地反思,陷入内耗。
闻堰看待问题的角度....
属实令她耳目一新。
有些时候,语言的力量是强大的,于闻堰而言,或许只是随口一说,却足够简韵因此受益终身。
到这儿。
简韵终于彻底完成了自我接纳。
她的爱给谁都热烈,她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周修杰!是躲在暗处想坑害简家的所有人!不是她!
她去世那年才25岁,现在也才24岁;一年时间,足够她将周修杰拖入地狱,揪出躲在暗处坑害简家的罪魁祸首,狠狠报复回去。
“想清楚了?”
闻堰慵懒地睨着简韵。
简韵神色一凝,回过神来,她眼里恢复了光彩,清了清嗓子,她解释道:“你别误会,这件事不是我,是....”
闻堰摆了摆手:“是你一个朋友,我懂。”
简韵:“……”
她尝试向闻堰解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太苍白,只能作罢。
“尝尝这汤,挺不错的。”
闻堰指了指简韵面前的汤。
简韵依言俯身去尝,就听闻堰开口:“告诉你那个朋友,没有人.生来强大,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谁也不会例外。”
简韵动作一滞,眼睛莫名发酸,一滴泪落入汤中,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嗯。”
这一幕,皆被闻堰收入眼底。
趁闻堰不注意,简韵侧首急速瞥了他一眼。
她突然对闻堰有些好奇。
依他所言...那他成长到如今的高度,从前又经历过什么?
垂首划拉手机的闻堰冷不丁说了句:“你可以光明正大看。”
简韵手一滑,筷子掉落在地上,她慌忙俯身去捡,却被闻堰挡住。
她抬眸,看向闻堰。
闻堰取了一双新筷子递给她:“这里还有。”
“谢谢。”
简韵接过筷子,安安静静吃起了饭,再也没敢多看闻堰一眼。
吃过饭。
简韵顺手把餐具收好,道:“包子是我妈亲手包的,你什么时候想吃,可以提前告诉我,我送刚出锅的给你。”
闻堰挑眉,他放下手机,盯紧简韵:“好。”
终于明显感觉到了简韵的接纳情绪,闻堰嘴角上扬。
给个眼神就愿意迎上来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从没见过像简韵这样难缠的女人。
他花了这么长时间,耗费了这么多心力,总算勉强剥除了简韵对他的排斥和防备。
“闻总,下午还有工作,那我先走了。”
“嗯。”
闻堰点头,看起来心情很好。
简韵把食盒塞进包里,快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回头:“闻总,谢谢你。”
闻堰墨眸绽出一抹亮色,显然被爽到了。
简韵拉开门,迈步出了办公室。
走了好长一截,确认离开了闻堰办公室的范围后,她转头看了一眼,嘴角凝起一抹浅笑。
先示弱,得到对方的安抚,再感激,予以对方恰到好处的情绪价值,就能在不经意间以最自然的状态拉近彼此。
她18岁时,周修杰用的就是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