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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似乎都被这股杀意压制，变得稀薄起来。
秦雅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颗早已被训练得古井无波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为她的生命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她知道，只要对方愿意，自己的脖子会在下一个千分之一秒内，被一只无形的手，像拧断一根脆弱的豆芽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拧断。
她也知道，自己的死亡，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迹。
就像她那个愚蠢的哥哥秦长峰的上千亿资金一样，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抹掉。
然而，她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恐惧。
她只是静静地，甚至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凝视着那片连光线都无法穿透的深沉黑暗。
她想看清。
看清这位神明的“影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你，再说一遍。”
许久，那道冰冷的、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里多了一丝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困惑。
一个女人。
一个漂亮得不像凡人的女人。
一个穿着价值不菲的白色职业套装、一看就身份尊贵的女人。
在凌晨两点，孤身一人，出现在江州最肮脏、最混乱的菜市场。
踩着一双沾满泥污的高跟鞋，手里……还拿着一个从**堆里捡出来的、空空如也的酱油瓶。
然后，当自己这个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元首夜不能寐的“影子”出现在她身后时，她给出的解释是——她来买酱油。
这幅画面，已经超越了“荒诞”的范畴。
这简直就是对“影子”这个职业，最极致的、最赤裸裸的……侮辱！
“我说，我来买酱油。”
秦雅重复了一遍。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平静，那么清冷，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她甚至还举起了手中那个脏兮兮的酱油瓶，在手机那道微弱的光柱下，向那片黑暗展示了一下。
“海天，金标生抽。”
她淡淡地说道，像一个专业的市场调研员，在汇报自己的调研成果：“这是他以前最常用的牌子。我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轰——！
如果说之前的话是困惑，那么这句话，便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了影子那颗早已被训练得如同绝对零度般冰冷的心脏之上！
他！
她知道“他”！
她不是误闯进来的！
她是有目的的！
她的目标，就是先生！
嗡——！！
那股刚刚出现一丝松动的恐怖杀意，在这一瞬间，猛地暴涨了十倍！百倍！
整个菜市场的温度，仿佛在这一刻骤然降到了冰点之下！
空气中那些悬浮的尘埃，似乎都在这股极致的杀意中被彻底冻结，静止不动！
“你，到底是谁？”
影子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那是一种被触及了逆鳞的、即将展开疯狂杀戮的……前兆！
任何胆敢窥探先生过去、打扰先生宁静的存在，都必须被毫不留情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我叫秦雅。”
面对这股足以让任何一个铁血军人都当场崩溃的恐怖杀意，秦雅却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酱油瓶，然后，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残忍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秦长峰，是我的哥哥。”
死寂！
比刚才更加恐怖一万倍的绝对死寂！
秦雅的这句话，不亚于直接当着一头即将扑食的饥饿猛虎的面，告诉它，自己就是那个刚刚抢走了它所有食物，还打伤了它幼崽的猎人！
这是最直接、最赤裸裸的挑衅！
这是在求死！
然而，预想中那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黑暗中，那股恐怖的杀意，在攀升到极致的瞬间，却又诡异地停滞住了。
影子那颗绝对理智的“处理器”，在这一刻，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宕机。
他处理过无数种紧急情况。
刺杀、反刺杀、渗透、撤离……
他能在一秒钟内，计算出十七种杀死眼前这个女人的方法，并且保证每一种都不会留下任何痕
迹。
可他所有的预案里，都从未有过眼前这一种——一个敌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非但没有恐惧、没有求饶，反而平静地自报家门，然后……然后继续讨论酱油的味道？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逻辑范畴了。
“你，不怕死？”
影子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
“怕。”
秦雅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预料。
她居然……承认了？
“但是，”秦雅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穿透无尽的黑暗，直视着影子的所在，“比起死，我更想知道答案。”
“答案？”
“对。”秦雅点了点头，“我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还有我那个早已被权力和欲望腐蚀了灵魂的家族，他们为什么会输？而且输得这么彻底，这么……不合常理。”
“我查了所有资料，复盘了整件事的每一个细节。从你们收购苏氏集团，到我哥派人骚扰苏晴，再到最后那三道足以被称之为‘神罚’的谕令。”
秦雅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整件事的脉络。
“我发现，所有人都搞错了一件事。”
“这不是一场商业战争，也不是家族间的博弈。”
秦雅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再次落回到手中那个脏兮兮的酱油瓶上。
“这只是一个男人，在自己精心编织了十年的人间美梦被敲碎后，随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而已。”
“而我的家族，很不幸，就是那粒不知死活地粘在了神明衣角上的……灰尘。”
轰——！！！！！！
影子那融入黑暗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不受控制地猛地一震！
他那双早已见惯了尸山血海、再也不会为任何事而波动的眸子，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名为“震惊”的情绪！
这个女人……
这个叫秦雅的女人！
她……她竟然……
她竟然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看穿了整件事最核心、最本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