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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数秒的死一般的寂静。
苏婉那歇斯底里、充满了命令与咆哮的质问,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宇宙黑洞,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这种寂静,比任何的嘲讽和反驳都更加令人恐惧。
它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足以让苏婉彻底崩溃的事实:她,苏婉,金瑞集团的总裁,江州商界的女王,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已经连让他产生情绪波动的资格都没有了。
“陈默!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滚回来!”
苏婉的理智,在这种极致的、被无视的羞辱感中彻底崩断!
她抓着手机,用尽全身的力气再次尖叫出声,那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已经变得扭曲而尖利,再也没有了半分平日里的高贵与冷艳。
然而,就在这时。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是愤怒,不是不耐烦,甚至不是冰冷。
而是一种带着一丝仿佛刚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的慵懒、困惑的淡淡语气。
“请问……”
“你是哪位?”
轰——!!!
如果说,之前的寂静是一柄无形的利刃,刺穿了苏婉的心脏。
那么这轻飘飘、仿佛随口一问的六个字,就像是一颗在她的灵魂最深处轰然引爆的亿万吨当量反物质湮灭弹!
将她的世界、她的认知、她的骄傲、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将她过去二十九年人生里所建立起来的一切!
彻!底!摧!毁!
粉!碎!
湮!灭!
你是……哪位?
他问她,是谁?
那个曾经将她的名字刻在心尖上、揉进骨血里的男人。
那个曾经将她的喜怒哀乐视为全世界的男人。
那个曾经只要她皱一下眉头,就会心疼得整夜睡不着的男人。
现在,他竟然用一种仿佛在跟一个打错了电话的陌生推销员说话的语气,问她……
是谁?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婉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不似人声、仿佛破旧风箱被撕裂般的干涩笑声。
她笑了。
笑着笑着,两行滚烫的、屈辱的、绝望的泪水,便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曾经写满了高傲与自信的美艳眸子里汹涌而出!
“我……我是苏婉!”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剧烈地颤抖着:“陈默!你这个**!你竟然敢忘了我?!你……”
“哦,苏婉啊。”
电话那头,陈默的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淡。
就像一个路人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根本记不清长相的点头之交。
那份疏离感,那份客气到近乎于残忍的陌生感。
让苏婉的心,痛得几乎要当场碎裂!
“想起来了。”
陈默淡淡地说道。
“离婚协议,明天我的律师会送到你的办公室。”
“财产分割按照婚前协议来,我净身出户,一分钱都不会要你的。”
“心语的抚养权必须归我。如果你想见她,可以——每周六下午有两个小时的探视时间,但必须在我指定的、有安保人员在场的地点进行。”
“就这样。”
“以后,不要再打这个电话了。”
“我不想我的女儿,被一些不相干的、聒噪的声音打扰到。”
“嘟……嘟……嘟……”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没有半分半点的迟疑。
苏婉呆呆地举着那部传来冰冷忙音的手机,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灵魂,瘫软在地上。
不相干的……聒噪的声音?
这就是他对她最后的、最终的定义吗?
她苏婉,在他陈默的世界里,已经沦落为一个连名字都不配被记住的“不相干的人”?一个会打扰到他女儿的“聒噪的声音”?
噗——!!
一股腥甜的液体猛地从苏婉的喉咙里逆涌而上!
她再也抑制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她身前那片光洁如新的意大利进口大理石地板。
那颜色,刺目而绝望。
“呵……呵呵……”
一旁的苏晴,看着自己妹妹这副狼狈到堪称凄惨的模样,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同情。
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用一种冰冷到近乎于解剖般的残忍目光注视着苏婉。
“现在,知道痛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
“苏婉,你是不是觉得,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演戏?都是在故意气你?都是欲擒故纵,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好让你回心转意?”
苏晴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苏婉内心深处那最后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承认的、可笑的自欺欺人幻想!
苏婉的身体猛地一颤!
是的!
她就是这么想的!
陈默一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还爱着自己的!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报复自己!为了让自己后悔!
只要……只要自己低下头去求他、去哄他,他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回到自己的身边!
然而,苏晴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桶来自极北冰川、混杂着冰碴的冷水,将她这最后一丝幻想也浇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别做梦了。”
苏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充满了悲哀和嘲讽的冰冷弧度。
“我今天亲眼看见了。”
“我看见江州首富马天龙像一条狗一样跪在他的面前,疯狂地用自己的额头去撞击地面,磕得头破血流,只为了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而他呢?”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跪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江州都地震的马天龙,而只是一只碍眼的、卑微的、不知死活的蝼蚁。”
“苏婉,你告诉我。”
苏晴的声音一字一顿,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苏婉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一个连江州首富的生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你觉得,他还会在乎你这个亲手将他推开的愚蠢前妻吗?”
“你觉得,你那点可怜的、廉价的骄傲,在他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又算什么东西?
这句曾经被她无数次在心里用来定义陈默的话。
此刻,被她的亲姐姐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成为了对她最恶毒、也最真实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