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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陈先生，目标人物……苏女士她，刚刚在公寓里晕倒了。邻居叫了救护车，现在被送到了市三院。”
电话那头，保镖的声音，依旧是公式化的。
秦雅的心，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陈默。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在听到那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七年的女人，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时，脸上，会不会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容。
然而，她失望了。
陈默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到冷酷的表情。
他只是沉默了大概两秒钟。
然后，用一种吩咐下人去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把基础的医药费结了，别让她死在医院走廊上，影响市容。”
“其他的，一概不管。”
“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说完，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毫拖泥带水。
那份果决和冷酷，让秦雅都感到了一阵发自内心的寒意。
紧接着，陈默抬起手腕，看了一眼百达翡丽的表。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接心语下钢琴课了。”
他那张冷峻的脸上，在提到女儿名字的时候，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柔的弧度。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看秦雅一眼，径直转身，迈开长腿，走向了办公室的大门。
留给秦雅的，只有一个，孤高，挺拔，却又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压迫感的背影。
秦雅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轻轻地，关上。
她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陈默刚才那两句，反差巨大到，几乎让她精神分裂的话。
“别让她死在医院走廊上，影响市容。”
“我要去接心语下钢琴课了。”
一个，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冷酷的魔鬼。
一个，是心系女儿的，温柔的慈父。
秦雅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她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自嘲，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他不是没有心。
他只是，把他那颗全世界最珍贵，最温暖的心，完完整整地，只给了一个人。
他的女儿，陈心语。
而其他人……
无论是像苏婉那样，被他彻底从世界里抹去的尘埃。
还是像自己这样，侥幸能站在他身边，仰望他神性的信徒。
于他而言，或许，都没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
江州市第三人民医院。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各种病痛的呻吟，和家属焦急的争吵声，充斥在拥挤而嘈杂的走廊里。
苏婉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斑驳泛黄的，布满了裂纹的天花板。
一个穿着脏兮兮的病号服的，干瘦的老头，正躺在她的隔壁床，一边抠着脚，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鼾声。
这是哪？
苏婉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没有一丝力气。
“醒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的女护士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她手背上的吊瓶，用一种很不耐烦的语气说道：“醒了就赶紧联系家属来办住院手续！有人给你垫了五百块的急救费，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你这是严重的营养不良，加上急性应激障碍，得留院观察几天。”
家属？
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苏婉那颗已经麻木的心。
她哪里，还有什么家属？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姐姐……
那个华尔街的“幽灵”……
被抓了。
公司，没了。
家，没了。
她现在，一无所有了。
一股巨大的，足以将人吞噬的恐惧和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疯了一样地，在身上摸索着，终于，在枕头底下，摸到了那个廉价的，屏幕上布满裂痕的旧手机。
她颤抖着，解锁屏幕。
她下意识地，想要拨出那个熟悉的，属于父亲的号码。
可是，当她的手指，即将按下去的时候，她却猛地，停住了。
她不敢。
她怕，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冰冷的，无法接通的忙音。
她又想起了那些，曾经围在她身边，一口一个“苏总”，一口一个“婉姐”的，所谓的“朋友”，“闺蜜”。
她颤抖着，点开了通讯录。
一个一个地，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嘟……嘟……嘟……”
“喂？哪位啊？……哦，苏总啊，不好意思啊，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啊！”
所有的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拒绝接听她的电话。
她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绝望中，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她置顶在通讯录最上方，却已经许久没有再联系过的名字上。
陈默。
她的前夫。
那个，她曾经，最看不起的男人。
他现在，是她唯一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婉的眼中，爆发出了一丝，垂死挣扎般的光芒！
她颤抖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下了那个号码。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陈默那冰冷的声音。
而是一段，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电子合成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不是拉黑。
不是拒接。
而是……空号。
轰——！
苏婉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
原来，他早就换了号码。
原来，从离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将她，从他的世界里，删除了。
就在这时，病房角落里，那台挂在墙上的，老旧的电视机里，传来了新闻主播那激昂的声音。
“今日，我市股市上演惊天逆转，‘江州指数’在地天板的奇迹中强势翻红！这背后，离不开一位神秘的爱国企业家的力挽狂澜！下面，让我们来认识一下这位，被誉为‘江州守护神’的男人——金瑞集团总监，陈默先生！”
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苏婉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再也没有了，她记忆中，那卑微讨好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冰冷与漠然。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阿玛尼高定西装，站在无数闪光灯的中央，身边，是那个美艳绝伦的，女王般的女总裁，秦雅。
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他就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