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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傅桉一行人都住在神女祠内,白日在平安村里闲逛,晚上便悄悄落脚在方秋心的屋檐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郭莹吃了傅桉的“药”的缘故,这几日气色好了很多,但相应的,郭义这三日都未曾去方秋心的屋子里。
他每日都停在了郭莹病情好转的喜悦中。
纵使他知道郭莹早就死了,如今的郭莹只不过是依靠那位大人的法术才得以存活的。
可那样的郭莹依旧是虚弱的,不如现在这样能走能笑的,虽然还不能出屋子,但已经可以在家中走走了。
这样的改变,就足以让郭义满足了。
但这样的进度,可不足以让傅桉满意。
一点动静都没有,怎么能引出他们真正想要的呢。
傅桉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顺着巨树坐下,将后背贴合在树干上面。
“诶?”
傅桉眨了眨眼,有些惊奇的发现,树杈上那片小小的树叶不仅没有掉落,甚至还催生出了一个极小的叶芽,藏在树叶的身后。
傅桉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易轻朝,后者察觉到傅桉的视线,后背猛地一僵,随后缓慢地转过身,对着傅桉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
傅桉用手遮住了脸,向后仰靠在树干上。
她就知道。
人性哪有那么快就能变。
他们的道门之光,果然是见不得人吃苦的。
嘴上说着人各有命,私下却偷偷渡入了一丝灵力。
不多,足以减缓那片树叶的掉落。
也足以为巨树干涸的本体,注入一点法术,让它能够催生出一个新的叶芽,来减缓周身的死气。
算是…雪中送炭,但只送了一个炭?
想到这,傅桉几乎是在心底笑出了声,可面上还是沉着一张脸。
易轻朝看着傅桉的动作,有些心虚的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看,确认周边没有其他人后,易轻朝就将脚步挪到了傅桉的身边。
“它身上没有血气,不是坏妖。”
易轻朝企图为自己辩解,他不是那种同情泛滥的男人。
他知道世间的苦难是救不完的。
但这棵树就在的眼前,又探查的确并非坏妖,所以他才搭手了一点点。
见傅桉不说话,易轻朝竖起三根手指贴在脑袋旁边,“我发誓,真的就只给了一点点。”
就像是在干裂的土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的那么一点点水分一样。
巨树能够催生新的叶芽,也全靠巨树本身,与易轻朝所给的灵力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
是巨树本身,就不想死。
傅桉斜眼看向易轻朝发誓的动作,冷笑了一声,“发誓要是有用,俗世间的恶人早就被雷劈死了。”
傅桉伸手打落易轻朝竖起的三根手指,她自然知道这颗巨树,不…应该说这个树妖从未害过人。
可平安村已然是个死村,巨树却还留在村子里不肯挪根,无非两个原因。
要不,就是它想专修鬼妖道,以村子的鬼气为养分。
但根据树杈上那片可怜的叶子来看,这个可能性很小。
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
它与这个村子的关联太深,所以它无法挪根。
又或者说,是有人让它,无法挪根,只能跟村子共存亡。
无论哪一个,都不适合易轻朝这样小的道门崽子掺和进来。
像是察觉到下方两个人的针锋相对,巨树有些无措地晃了晃那片可怜的叶子。
“别晃了,等会就晃掉了。”傅桉没好气地一把打在树干上,“那就真的白给你灵力了。”
傅桉并不认为怀有仁慈之心是一件坏事,不然她早就在易轻朝半夜溜出神女祠,偷偷给巨树注入灵力的时候就将他抓个正着。
只是在傅桉看来,人各有命这句话并非虚言。
易轻朝救了这个树妖,就是掺和进了它的因果。
虽然三人如今已经入了平安村的局,若是不破局,想必也不能脱身而出。
可自己入局,掺和因果,和因旁人而掺和因果,本就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傅桉看着易轻朝眼睛,那里藏了一丝摸不准她态度的忐忑,可更多的,是无畏。
可若是事事插手,又如何能算是道门子弟的历练。
人各有命,易轻朝愿意拉一把树妖的命。
这个行为,本身也是易轻朝自己的命。
傅桉沉默了半晌,最终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当易轻朝以为傅桉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傅桉站起身子,抬起左手,对着树根击出一道鬼气。
“!”易轻朝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软剑,又用理智生生压下了拔剑的冲动。
他与傅桉是同伴。
应该对她多一些的信任。
这棵树本就岁月无几,是他嘴上说着人各有命,私下却背着傅桉给巨树注入灵力,傅桉生气也在情理之中。
还没等易轻朝再次开口,他就接收到了傅桉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低头看去,树根的下面,埋了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符咒。
只一眼,傅桉就看出,这是一张护身符。
足以阻止平安村内的死气顺着树根的分叉,侵入巨树的本体。
傅桉并未捏起符咒,反而用脚尖将击开的泥土踢回符咒上,勉强将那片黄色盖住。
“你们还真是挚友啊~”傅桉拉长了语调,眼神中带了一丝嘲讽与促狭,“连偷鸡摸狗的事情,都一样干的偷偷摸摸的。”
她就不该参与进来。
就该让两个小崽子吃吃好心背后要吃的苦与痛。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正当她每天在神女祠里闭着眼睛就是在睡觉了?
她那是眼不见为净。
傅桉脚上碧落色的绣花鞋沾染了几分泥巴印,可见她方才并未用鬼气护体。
易轻朝默默抿紧了唇,看来傅桉是真的很生气。
这几月的相处,他也算对傅桉的性子有些了解,虽然是个女鬼,但是个爱美的女鬼,对衣裳、首饰极尽挑剔。
这双绣花鞋他记得,是在从林边寨出来后,路过一个城镇的时候买的新鞋,昨日才换上。
傅桉伸手拍了拍巨树的树干,“既然拿了我们的好处,竟然还在整日装死?”
见巨树不动,傅桉冷笑了一声,面不改色的就抠下了一块树皮,丢在了方才被鬼气打出的泥土翻飞的痕迹上。
“我只给你到今晚的时间。”
“不然我让你把东西,双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