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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让开!”官道上不断响起粗暴的呼喝声。
毛毛细雨中,一队铁甲骑士豕突猛进。铠甲上的水珠顺着冰冷的铁面滑落,一杆红底黑字的燕字大旗因为饱吸了雨水,沉沉垂落在旗杆上。
战马踏过泥泞的官道,溅起的水花与细雨混作一片,仿佛天地间只剩这支沉默而坚定的队伍。
队伍来到潭拓寺门前,三百铁甲骑士有如一人般骤然勒住缰绳。
“燕山卫总旗官张钰,拜见殿下!”
燕王朱四甩开鞍韂腾跳下马,自有骑士接过他的缰绳牵引战马。
朱四伸手搀扶张钰:“怎么回事?永平怎么样了?”
张钰却并不起身,而是单膝跪倒在泥水里:“属下护佑郡主不力,以至郡主感染风寒,请殿下降罪。”
朱四伸手抽了张钰一巴掌:“也是血里火里滚过的汉子,怎么婆婆妈**。
就为了丫头染了风寒,我就怪罪你?那你当初,从死人堆里面把孤背出来,又怎么算?
起来!没的生份了!”
张钰站起身,战裙上的泥水滚滚而下打湿了战靴。
“就在来的路上,郡主说乘车对佛祖不恭敬。硬是要在前面市集那里下车,步行来参加道衍大师的法会。
却怎料想,响晴的天忽然间下起瓢泼大雨来。
郡主被雨淋了个透,换了衣服坚持继续参加法会。
怎料想,晚间便发起了烧。
这两日尽管服用了道衍大师开的药,但还是高烧不退。”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进潭拓寺,寺中僧人见到两人进来纷纷见礼。
穿过大雄宝殿,又走过一个角门,远远的便闻到一股股刺鼻的生草根味道。
一个黑衣僧人迎了上来,对着朱四一礼:“贫僧道衍见过燕王殿下!”
“道衍大师,永平怎么样了?”朱四没有了往日沉稳,有些急切的问道。
“殿下!郡主淋了雨,湿气入肺乃是风寒中极其难治之症。
而且郡主病情发展非常快,昨夜只是喉咙肿痛。今日白天呼吸间已经有了痰音,现在已经开始咳黄绿色的粘痰。
若是再耽搁下去,贫僧恐怕……”
朱四想推开禅房门,进去看看闺女。却被张钰死死拦住:“殿下!
燕京来的郎中说这病过人,殿下千金之躯不可入内。”
“来人,准备马车接郡主回府。”朱四咬了咬牙吩咐左右。
“殿下不可!”道衍拦住去准备马车的侍卫:“此去燕京路远,刚刚下过暴雨路又不好走。郡主的身子,怕是经不起路途颠簸。
不若殿下延请名医来寺中为郡主诊治为上!”
“便请京中名医,只要能够治好永平,孤不吝赏赐!”
“咳咳咳……!”房中传来剧烈的咳嗦声,一阵接着一阵,一声弱似一声。
“永平……!”朱四再次想推**门,却被张钰和朱能死死抱住。
“殿下!您是千金之躯,不能啊!”
“让开!”朱四一声暴喝,想要将两人踢飞。
奈何张钰与朱能都是一等一的猛将,怎会让他随意挣脱。
朱能似乎想到了什么,抱着朱四的大腿说道:“殿下!属下知道有一个名医,似乎可以治郡主的病。
而且不远,就在云家庄子。”
“云家庄子?没听说过那边有什么名医?
朱能!此事关系到郡主生死,你可不要乱说话。”
“殿下!千真万确!
我属下赵四前些日子潜入山中匪巢卧底,结果不慎暴露身份被匪徒追杀身中数刀。
据他说,当时已经高烧昏迷。却被云家庄子上的一位少爷救活了,不但救活了他。
他还看见那少年救活了个皮肉都溃烂,脑子发烧,烧得胡言乱语的妇人。
眼下郡主高烧不退,那少年既然可以治疗赵四和那妇人,自然也可以让郡主退烧。
殿下只要在禅房里稍待,属下这就去把人擒来。”
“是请来,不是擒来!”朱四无奈吼了一嗓子,自己手底下怎么都是这样一群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夯货。
现在是去求人办事!不是人家来求自己办事!
“诺!”朱能对着朱四打了个千,**中箭一样的跑了出去。
“殿下!属下也想到一件事。”
听着里面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嗦,张钰担心朱四再次往里面闯,只能想办法把朱四诳进旁边的禅房。
“哦,你又有什么事情?”被张钰带到旁边禅房,朱四寻了个椅子坐下。
“属下护卫郡主在市集下车,遇到一对兄妹。
当时响晴的大天,天上连云彩都没有几朵。
这兄妹二人居然穿着蓑衣,不但穿着蓑衣。
那少年郎还言之凿凿的说会下雨,为此郡主的贴身丫鬟青儿和那女娃子还发生过口角。
属下本也是不信,但……但就在距离潭拓寺还有一里路左右的时候,偏偏就下了雨。
还是一场又大又急的急雨!
郡主就是那时候被淋湿了衣衫,噢……对了,那女娃子还送了郡主一顶斗笠。
据那兄妹买东西的时候说,他们要商贩把东西送到云家庄子上。
属下想着……他们应该也姓云。”
“哦,有这样的事情?”朱四有些诧异。
难道真是说荒野有遗贤?
“贫僧也听说云家庄子有些传闻!”道衍听到张钰这么说,也似乎想起了什么。
“哦,大师也听说过云家庄子的事情?”朱四更加好奇,自己坐镇燕京经年,居然不知道这门头沟还有这样的贤才。
“贫僧前些时听闻,云家庄子有一户人家的孩子不幸溺亡。
已经在家里停灵三天,结果就要出殡的时候,居然死而复生。
为此,那户人家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席供人吃喝庆祝。
此事在门头沟已经传遍了,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就是不知道,贫僧说的和张将军朱将军说的是不是同一户人家。”
“死而复生?”朱四眉头皱了起来。
乡间愚夫愚妇最是信这些东西,若是有心人借着这样的由头作乱,那可是为祸不小。
“哦,对了!
此少年的父亲,还是曾经和殿下一起放马漠北的阵亡将士。
好像叫……对了,叫云三!”
“云三的儿子?”朱四的眼前,立刻浮现出那个憨厚黝黑的好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