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前还弄不明白,流水席到底是个啥?
现在终于明白了,流水席就是火锅。
一大桌人围着一张席,羊肉、青菜随便添,蘸一点儿黄酱就是好吃食。
庄户人家,有黄酱吃就不错了。
芝麻磨出来的酱,那是燕京城里贵人们吃的东西。
汤水浑浊了,倒掉再来一壶清水便是,庄户人不讲究那些。
牛肉是没有的!在庄户人看来,羊是牲畜,牛却是家里的壮劳力,好多人家拿牛当家人养。
谁家赶着牛下田干活儿,人渴的嗓子冒烟,也得紧着牛喝饱了,自己才能对着瓦罐猛灌。
三天的流水席,吃掉了云家二十只羊。却也让云烁彻底融入了大明生活!
老人们总喜欢摸摸云烁的后脑勺,说些起死回生必有福报的话。
少年郎们喜欢怀里抱着酒坛子,二话不说先碰一碗。
然后大着舌头,猩猩一样拍着胸膛,抱拳拱手,说些今后云哥儿有事赴汤蹈火之类的话语。
最后倒在地上,鲸鱼喷水一样呕吐。
姑娘们看到云浩就害羞,缩头缩脑的变成鹌鹑模样,好几个连脖子都羞红了。
婆子们全都是一副审视姑爷的表情,有几个婆子还因此发生口角,进而大打出手。
最欢喜的人要数憨牛!
云家摆了三天,这货就吃了三天。不但吃,还拿!
他现在要养活村口破茅屋里住的老娘,因为老娘被人打破了头,整天躺着动弹不得,听人说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云大跑了,怎么跑的不知道,反正被抓起来的第二天就跑了。
一同被关的张寡妇抱着云大的腿,央求他带着自己走。
带着女人跑肯定是不方便的,为了尽快脱身,云大捡起柴棍狠狠敲了张寡妇的头。
云王氏没有制止憨牛连吃带拿的行为,而且还阻止了呵斥憨牛的仆役。
“算了……都不容易!”
云王氏的话很慈悲,一下子就奠定了在庄户心中的菩萨形象。
现在全庄子说起云三家里,谁不得挑起大拇指赞一声——良善人家!
云家老太爷没有来吃流水席,确切的说他三天没有出自家院子。
云王氏派云烁请了两回,连面都没见到。
没办法,辈分摆在那里。别说云烁,就算是云烁他爹云三活着。
在老太公眼里,也就是个孙子!
憨牛鬼头鬼脑端腔缩脖的贴着墙根溜进了云烁的院子,不管看见谁都眼神躲闪,不偷都像贼。
“憨牛,你是不是想偷少爷东西。”小丫鬟看见憨牛的傻模样拿着他打趣。
“没!没!没!”憨牛蒲扇一样的大手摇得跟风车一样。
“那你来干啥?”
“我找少爷!”
“少爷在午睡,不能见你。我这有梨子,叫声姐姐给你梨子吃。”
“不吃梨子,我要带少爷见俺娘。”憨牛狠狠盯了一眼梨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能让憨牛拒绝吃食,那绝对是大事情。
云烁摇着折扇走了出来,看了看憨牛又看了看拿着梨子有些生气的小丫鬟。
“走着!”话音没落云烁就后悔了。
憨牛听到云烁答应,二话不说扛起人就跑,速度快逾奔马。
云烁被颠得七荤八素,中午饭差点被倒出来。
好容易挨到憨牛家那破茅草屋,脚沾了地才算是回了魂儿。
阳光顺着墙上掏出来的窟窿投**来,十几只苍蝇沐浴着阳光飞舞。
地席上躺着个浑身脏得不像话的女人,腥臭味合着血腥味熏得人脑仁疼。
“娘!娘!”憨牛跪在地席边上,很小声的叫着娘。
“啊……!”张寡妇废力的睁开眼,待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云烁的时候,瞳孔猛的睁大:“少爷!
不是我!不是我!
憨牛把你从水里捞上来,云大跟俺说只有你死了,他才能谋算你的家产。
他还说要娶俺,明媒正娶!
俺一时被钱迷了心窍,这才……这才拿布巾子捂住了你的口鼻。
少爷,不要……
少爷,要索命就索俺的命。
憨牛是个憨子,求您饶过他,饶过他就好!”
张寡妇废力的蠕动身子,似乎想要爬起来给云烁磕头。
云烁伸手摸了摸张寡妇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她被云大打破了头,现在又是夏天,再加上这环境……不感染简直就是没有天理!
伸手拿掉憨牛胡乱缠在她脑袋上的破布,一股黄绿色的脓水顺着头发滴落下来,浓郁的腥臭味儿熏得云烁差点儿吐出来。
“我回去拿药,你娘再这样就死定了。”
憨牛迷茫的看着云烁,似乎没明白云烁的话。
“我说,我给你娘医病。”云烁说完,也不管这个憨子径直往外走。
憨牛还是迷茫的看着云烁不说话,直到云烁消失在眼前还是那样跪着。
回去的路上,见到老娘带着一大群庄户急吼吼的冲向憨牛家。
云家现在在云家庄子,人缘不是一般的好,老娘登高一呼比里正都管用。
“烁儿,憨牛没为难你吧?”
看到云烁全须全影的回来,云王氏赶忙走过来前前后后的查看。除了衣服脏了一些,似乎没其他的不适。
“没事儿!娘!”
云烁对着庄户们拱拱手:“多谢各位高邻相助,改日云烁必定登门道谢。
多谢!多谢!”
有困难的时候,别人肯帮手就是情谊。不管是不是云家佃户,这情份得领。
庄户们赶忙回礼,纷纷道:“使不得。”
很快便散了去!
云烁回到自家院子,取了一个封了黄泥的坛子,想了想又拿着柄剪刀和锋利的小刀子一股脑的塞给了常随云狗子。
再次回到憨牛家里的破茅草屋,憨牛还是跪伏在地席前。地上的张寡妇粗重的喘着粗气,喉咙里带着痰音。
不出意外,张寡妇死定了。
只是……人这一辈子难免经历一两次意外。
黄泥坛子里是云烁前些天鼓捣出来的古法青霉素!
写书的时候,没少查这些资料。小破站的视频,更是看了无数遍。
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青霉素堪称神药。
只是云烁以前只是看完了写进书里面,从来没有实操过,配出的效果自然也没试验过。
现在好了,有了一个很好的实验对象。
用小剪子剪掉了张寡妇的头发,又用小刀子很小心的刮掉了碎头发,露出头顶狰狞的伤口。
云大这一下真够狠的,张寡妇的头皮掉了一大片,好多地方已经烂得能看见骨头。
腐肉与脓水里,已经可以看到蠕动的小东西。
张寡妇已经深度昏迷,云烁用烈酒给她清洗伤口都没醒。
不知道青霉素的功效,干脆内服外敷全都用上。只要张寡妇能活过来,这东西就是有效。
燕京府年年与北元开仗,这种神级消炎药销路一定不错,发家致富的不二选择。
处理好了张寡妇的伤口,云烁已经热得浑身大汉。
想叮嘱憨牛几句,却不见了憨牛。
院子里,憨牛正起锅烧水。
“憨牛,你干嘛?”
“你给娘治病,饿!给你炖肉吃!”
“炖肉?”云烁很惊奇,不是惊奇于憨牛居然知道人情世故。而是惊奇他家居然有肉!
“嗯!昨天路上捡的,一会儿给少爷炖了吃。”憨牛指了一下乱糟糟的柴草垛。
云烁好奇的走到柴草垛前,伸手扒拉开散乱的柴草。赫然看到一个黑衣劲装大汉!
“你……要把他炖了?还给我吃?”
云烁手哆嗦着问憨牛。
“炖肉!呵呵!炖肉!香!”憨牛吸溜了一下口水,看样子他是真想吃。
伸手探了探那大汉的鼻息,居然还喘气。
虽说来到大明吃过能捞出假牙的火锅,但清炖活人这种过于奔放的大菜,云烁还是敬谢不敏。
探查一下身上,果然看到后背有两处刀伤。
伤口同样严重感染,人也同样高烧昏迷。
手无意中摸到一个小巧的铜牌牌,漂亮的卷云纹簇拥着三个隶书阳刻——燕山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