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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想请问赵长老一句。”
苏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好比律法天条,字字诛心。
“这戒律堂,到底是宗主的戒律堂,还是他冷岩一人的戒律堂?”
“他这是要造反吗?”
苏辰那句“他这是要造反吗”,好比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造反。
这两个字,在任何一个宗门,都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即便是戒律堂堂主,也绝不敢沾染分毫。
冷岩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变得一片惨白。
他可以无视苏辰,可以藐视丹阁,但他不能无视宗主秦天的威严。
所有戒律堂弟子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变得粗重起来,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他们看向冷岩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丝惊疑与疏远。
一直闭目养神,仿若置身事外的黑袍长老赵无极,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的眼神浑浊,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辰,你可知诬告宗门堂主,按律当如何处置?”
赵无极的声音沙哑低沉,不带丝毫火气,却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苏辰迎着他的目光,神色不变。
“弟子自然知晓,但弟子所言,句句属实,何来诬告一说?”
“宗主亲令,三日后公审,冷堂主却兴师动众,将我堵在此地,欲置我于死地,这难道不是违抗宗主之命?”
赵无极缓缓点头,似乎认可了苏辰的说法,随即话锋一转。
“冷堂主缉拿叛逆,或有行事操切之处,但你身为丹阁首席,却与宗门叛逆秦诗韵一同潜逃,此事,你又作何解释?”
这一问,直指要害。
苏辰笑了。
“赵长老此言差矣,我从未潜逃,何来叛逆之说?”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那座偏僻的丹室。
“我身为丹阁首席,心系丹阁发展,眼见宗门大比在即,丹阁内部却乌烟瘴气,资源被蛀虫侵占,这才特意返回,清理门户,为宗门选拔真正的人才。”
他看向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王贺几人。
“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我回来之后,可曾伤及一人性命?”
王贺等人身体一颤,头摇得好比拨浪鼓一般。
“没有没有,苏师兄只是在指点我们修行。”
苏辰又将目光移回冷岩身上,声音陡然变得森寒。
“反倒是冷堂主,一言不合,便要对我下杀手。”
“我甚至怀疑,他与这些丹阁蛀虫早已勾结,意图侵吞宗门产业,如今见我回来整顿,这是要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
冷岩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辰,却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
苏辰的每一句话,都站在宗门大义的制高点上,而他冷岩的每一个行为,都像是在印证苏辰的指控。
他被算计了。
从苏辰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一个巨大的陷阱就已经为他准备好了。
赵无极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抹异色。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辰,这个年轻人,心机之深沉,言辞之犀利,远超他的预料。
“空口无凭,苏辰,你可有证据?”
“证据?”
苏辰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证据就在他们身上,只要赵长老将他们带回戒律堂,用搜魂之术一一审问,自然水落石出。”
“当然,为了避嫌,此事不宜由冷堂主亲自审理。”
此话一出,冷岩的脸色彻底化为死灰。
他知道,他完了。
一旦这些人被赵无极带走,无论他们有没有勾结,在搜魂术下,都能变成有。
他今天,必败无疑。
极致的愤怒与绝望,让冷岩彻底失去了理智。
“小畜生,我先杀了你。”
一声疯狂的咆哮,自冷岩口中炸响。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宗门律法,什么长老威严,筑基后期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黑色的灵力在他身后凝聚成一条狰狞的恶蟒,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足以撕裂金石的腥风,朝着苏辰当头噬下。
这一击,他动用了全力,没有丝毫留手。
他要在赵无极反应过来之前,将苏辰彻底轰杀成渣。
柳青衣吓得花容失色,发出一声惊呼。
赵无极眉头一皱,似乎也没料到冷岩会如此疯狂,刚要出手阻拦。
可就在此时,两道身影,一左一右,好比鬼魅,挡在了苏辰身前。
“吼。”
一声好比太古凶兽的低吼响起。
林莽全身的肌肉坟起,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暗金色的光泽,浑身的血气好比火山喷发,冲天而起。
他双臂交叉,横在胸前,竟是打算以肉身硬抗那恶蟒的致命一击。
另一侧,姚千机双手齐出,数十枚闪烁着各色光芒的阵旗,被他以一种眼花缭乱的手法掷出,瞬间没入四周的地面与墙壁。
“乾坤逆转,四象锁灵。”
嗡的一声。
一座无形的阵法瞬间成型,将整片空间笼罩。
那条气势汹汹的黑色恶蟒,在冲入阵法范围的刹那,速度骤然一滞,周身环绕的灵力,也变得混乱不堪。
即便如此,那恶蟒余威不减,依旧狠狠撞在了林莽的双臂之上。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狂暴的气浪好比海啸,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坚硬的青石地面,被震出一道道蜘蛛网般的裂痕。
林莽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整个人向后滑出了十数米,双臂上的衣衫尽数炸裂,露出的皮肤上一片焦黑。
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但他,终究是挡住了。
他非但没有倒下,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眼中战意熊熊。
“痛快。”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一个炼气期的炼体修士,硬抗了一名筑基后期强者的全力一击,居然只是受了点轻伤?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冷岩的瞳孔,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对自己这一击的威力,再清楚不过,就算是一名筑基中期的修士,也不敢如此硬接。
而姚千机那神出鬼没的阵法,更是让他心惊。
能在瞬息之间,布下一座足以干扰筑基后期强者的阵法,这种阵道造诣,整个青玄宗,除了宗主和几位太上长老,谁能做到?
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等他想明白,一道冰冷的声音,好比九幽寒风,在他耳边响起。
“冷岩,你当着本长老的面,意图残杀同门,该当何罪?”
赵无极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身侧,一只干枯的手掌,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冷岩浑身一颤,好比被万年玄冰冻结,体内奔腾的灵力,瞬间凝固。
他知道,大势已去。
也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秦诗韵,缓缓向前一步。
她绝美的脸上,依旧覆盖着一层寒霜。
“赵长老,冷岩公然违抗我父亲的命令,藐视宗规,其罪当诛。”
“我以宗主之女的身份,请求长老,将其就地格杀,以正视听。”
这一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无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无人察觉的精光。
他搭在冷岩肩膀上的手掌,微微用力。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冷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好比一滩烂泥,瘫软在地。
他的丹田气海,被赵无极一掌震碎。
修为,尽废。
“来人。”
赵无极声音平淡。
“将冷岩,王贺等人,全部押入地牢,严加看管,听候宗主发落。”
“是。”
几名戒律堂弟子,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将已经变成废人的冷岩,以及魂不附体的王贺几人拖走。
一场足以颠覆丹阁的危机,就这样被苏辰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不,甚至不能说是化解。
他根本就是将计就计,反手将了所有人一军,不仅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还一举扳倒了冷岩这个心腹大患,为自己接管丹阁,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柳青衣看着苏辰那张平静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从他回到丹阁开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人心,宗规,时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赵无极深深地看了苏辰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欣赏,有忌惮,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苏辰,你好自为之。”
他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带着剩余的戒律堂弟子,转身离去。
偌大的庭院,很快只剩下苏辰一行人,以及那些被召集而来,此刻依旧处于震撼中无法自拔的丹阁弟子。
苏辰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或敬畏,或恐惧,或狂热的眼神,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从今天起,丹阁,我说了算。”
“谁赞成,谁反对?”
无人言语。
苏辰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急不缓地传来。
那脚步声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一步落下,都好比踏在众人的心跳之上,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压抑。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裙,气质空灵好比谪仙的女子,正缓步走来。
她没有佩戴任何饰物,却好比夜空中最明亮的皓月,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的容貌,竟是丝毫不下于秦诗韵,但与秦诗韵的冰冷孤傲不同,她的美,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淡漠,似乎世间万物,都不被她放在眼中。
看到这个女子的瞬间,秦诗韵那张冰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沈清秋。”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
苏辰心中一动。
沈清秋,宗主秦天的亲传大弟子,青玄宗年轻一辈公认的第一人,一个据说早已半只脚踏入金丹大道的绝世天才。
她怎么会来这里?
沈清秋没有理会任何人,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苏辰面前,停下脚步。
那双淡漠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苏辰,仿若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良久,她朱唇轻启,声音好比天山上的雪莲,清冷而纯净。
“师尊让我来问你一句话。”
“丹道古路尽头的那座上古传送阵,你是如何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