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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我报答老师
余绵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不肯跪。
这个养女，性格有几分倔强，王雪艳心里非常清楚，但她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也有很多拿捏余绵的手段。
王雪艳扶着额头，身子晃了晃，余建平知道她最近因为家里一连串的打击，血压不太稳，赶紧过来扶。
余绵也忙过去想要帮忙，却被王雪艳一胳膊挥开。
“别假惺惺的，我反正不是亲妈，在你心里也不重要，”王雪艳失望道，“不听我的话也就算了，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不想着帮帮，反倒是一个劲儿地把好处往外推，吃里扒外没良心，是不是非要看我和你爸作这个难，死在你跟前才满意？”
余绵听了心中锐痛，她默默到茶几前面跪下，抬手：【妈妈，对不起。】
“有什么话让孩子起来说不行吗？”余建平叹了口气。
王雪艳斥道：“不行！跪着她才能听进去！我今天就把这一肚子话跟你的好闺女说个明明白白！”
余绵垂眸，跪得笔直。
“余绵我问你，我和你爸养你这么大，对你怎么样？是不是仁至义尽，掏心掏肺？”
“小时候，我想给你弟弟报个英语班的钱都拿不出来，但省吃俭用都供你学画画，紧着谁也没紧着你过，是不是？”
余绵羞愧低头，强忍眼泪。
“要不是我们，你还在福利院跟那群孩子抢吃的，能好好长这么大？能天天穿干净的衣服，吃热乎的饭菜？能学一身本事考到燕城去？”
“还上学，还拜师，没我们，你早出去打工了，是我和你爸可怜你，可怜你不会说话，将来没有依靠，所以省吃俭用供你学画的，想着就算出不了头，以后去聋哑学院当个美术老师，也算是有出息了，但你呢！你回报给我们什么了？”
余绵掐着自己掌心，愧疚和自责排山倒海般袭来。
王雪艳越说，越觉得不值，她指着余绵，声音也有些抖：“我是没你爸疼你，但妈妈打你骂你虐待你了？你看看福利院那些孩子，再看看你，我们明明可以选个健全的，但还是一眼看中了你，这是为什么？还不是觉得和你有缘分！”
四岁的余绵太出挑了，在一群孩子里极为扎眼，穿着洗干净但有些破的公主裙，一个人蹲在墙角发呆。
她这么漂亮可爱，王雪艳也是很喜欢的。
那会儿她和余建平已经结婚七八年了，肚子总是没动静，医院说是她排卵障碍，吃了很多药，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治好。
这才想着去收养一个。
到了福利院一看，那么多孩子，王雪艳就看中了余绵，可这孩子是个哑巴，她又觉得不方便，犹豫之际，是余建平拍板，说就收养余绵吧，带回去好好养着，说不定能治好。
那会儿余绵还不叫余绵，就叫绵绵，因为她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手里抓着一个手工缝制的布条，上面绣着“绵绵”两个字。
至今这个布条还在王雪艳梳妆台的抽屉里。
想着或许有一天，能凭借这个布条，找到余绵的亲生父母。
但王雪艳没想到，先等来的，竟然是她和余建平自己的孩子！
还是个男孩。
人心都是偏的，偏疼自己孩子是人之常情，王雪艳是动过几次把余绵送走的念头，但后来也都没成功，再往后，她自认对余绵仁至义尽了。
“你小时候哪次去看病，不是我在车上揽着你睡觉，有个感冒发烧，也是妈妈陪着你，”王雪艳抚着心口，“集训的时候，我怕你被人欺负，给你们宿舍几个小姑娘都买的礼物，这些你是不是都忘了？”
余绵眼泪滚下来，抬头比划：【妈妈，我没忘记。】
王雪艳说了声“好”，“你没忘说明还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没有忘本。”
“这次的事，我们瞒着你把东西收下，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但事情到这个份上，还回去也不合适，房子工作能不要，你弟的前程怎么办？小川学习没有你好，就会踢个球，能到燕城读书，他高兴得好几晚上没睡着，余绵啊，你就忍心让你弟弟放弃保送，放弃到手的未来？”
王雪艳苦口婆心地劝：“再说，你老师一片好意，又收徒弟又送东西，说明她喜欢你，器重你，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学画，别让老师失望，知道吗？”
余绵闭了闭眼睛，有些痛苦地想要解释，这并不是老师给的，但刚抬手，王雪艳就失望地打断她：“如果你非不要，那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去替你**退学手续。”
“要我看，也别学画了，反正放着大好前途不要，非争那几张脸面，好显得你有多傲气多清高，你就干脆什么都不要了，回来我给你找个有钱的婆家，把你这些年欠我们的，都还了，从此咱们一刀两断。”
余绵愕然，抬起眼睛看向王雪艳，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她往前膝行了几步，但王雪艳扭过身去不理她。
余建平抽了口烟，低着头叹气。
“爸，妈，姐！”余川从屋里出来，也跟着在余绵身边跪下，抹了把眼睛，“原来保送是我姐老师给办的，那我不要了，你们也别要什么房子工作，咱们不欠人家的人情！”
王雪艳一听，气得站起来，朝着余川后背拍：“你也跟我装大方装骨气是吧！为了你打架，我跟你爸到处装孙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们？没出息的东西，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
她打得用力，余川闷哼一声，身子晃了下。
余绵赶紧去搂王雪艳的腰，王雪艳没推开，在她肩膀打了几下，泄气地喊道：“你们姐弟两个就气我吧！把我气死，家里就清净了！”
这下是真动了气，王雪艳头发晕，余绵起身，扶着她坐好，无比艰难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抬手，指指自己，然后双手并排，掌心向上，一齐向前伸，在手语里，代表交出自己的心，表达感谢。
【我报答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