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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女仆装，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顺微笑，对着源赖清微微躬身。
“欢迎回来，赖清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源赖清那根从罗城门下一直紧绷到现在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回来了啊。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整个人都挂在了门框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青川加奈微笑着上前，那双总是带着温润光泽的眼眸，第一时间就扫过了他那张比墙纸还白的脸，以及那略显虚浮的脚步。
她什么都没有问。
只是像往常一样，动作无比自然地伸出手，先是帮他把身上那件已经沾染了些许尘土和夜露的外衣脱下，然后用一种不容拒绝却又恰到好处的力道，轻轻扶住了他的胳膊。
“赖清大人，您辛苦了。”
“热水已经为您备好，晚餐是您喜欢的玉子烧和味增汤，需要现在就为您端上来吗？”
源赖清被她半扶半搀地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一沾到那柔软的布料，他就再也不想动了，整个人向后一仰，深深地陷了进去，感受着体内每一条经脉都在发出的空虚抗议，干脆闭上了眼睛。
当个废人真好。
很快，一杯温热的液体被递到了他的唇边。
源赖清连眼睛都懒得睁，顺从地张开嘴，一股带着淡淡灵气波动的温热茶水便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枯竭的经脉仿佛久旱的河床，被这股细微但精纯的能量悄然滋润，那种火烧火燎的空虚感总算缓解了一丝。
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茶叶。
青川加奈，他这位全能的女仆小姐，总是有办法搞到一些阴阳寮内部都未必能轻易弄到的好东西。
“加奈……”
源赖清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今天……有点累。”
这大概是他穿越过来之后，第一次如此直白地示弱。
没办法，
在那个老狐狸安倍晴明面前强行装傻充愣，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心力。
“我明白的，大人。”
加奈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他感觉到沙发的一侧微微下陷，接着，一把小巧的檀木梳开始在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间轻轻穿行。
梳齿划过头皮的触感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带着一种舒缓的节奏，
仿佛在安抚一只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后疲惫归家的猫。
源赖清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鼻尖萦绕着加奈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淡淡花香与少女体香的馨香，让他那因为过度消耗而嗡嗡作响的脑袋，也渐渐平静。
真好啊，有加奈在。
不像那几个不让人省心的队友。
源赖清的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飘飞。
他想起了在车上时，藤原千夜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位一向高傲得像只孔雀的大小姐，从西园寺站台被安倍晴明用一个眼神镇住之后，就彻底自闭了，一路上都扭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
不过，源赖清能从车窗的倒影里，清晰地看到她那双火红色的眸子，时不时地偷偷地瞟向自己。
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源赖清在心里撇了撇嘴。
让你天天“废物”“杂鱼”地叫，现在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杂鱼”了吧。
虽然这种打脸的感觉确实很爽，但一想到以后可能会被这个麻烦的女人缠上，源赖清就觉得一阵头大。
还是月岛奈那个女人省心一点。
源赖清又想起了那个躺在清野悠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的银发少女。
啧。
平时看着挺聪明一姑娘，冷静、理智、效率至上，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跟个热血少年漫的主角一样，动不动就燃烧生命放大招。
还恭请神明降临……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拍什么特摄片。
虽然那一招“月读·缚影”确实厉害得离谱，直接把罗生门之鬼那种规格外的存在给钉死了，但代价也太大了。
要不是安倍晴明那个老狐狸出手，用了一枚看起来就很珍贵的勾玉给她续命，这会儿估计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不过，那女人最后昏迷前，眼皮还在微微颤动。
装的吧？
绝对是装的吧！
源赖清几乎可以肯定，月岛奈那个女人当时根本没完全昏死过去，只是单纯地脱力了而已。
她肯定也看到了自己最后的那一剑。
一个藤原千夜就够麻烦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月岛奈。
源赖清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还有清野悠……
算了，那个像受惊兔子一样的女孩还算正常，除了哭就是给队友加血，姑且算是个合格的辅助。
最后，是那个笑眯眯的老狐狸安倍晴明。
“有时候，不存在于规则之内的力量，才是打破规则的唯一关键。”
“源氏的未来，或许会比老夫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老谜语人了。
源赖清一想到那老者的眼神，头皮就有点发麻。
不过看他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恶意，反而像是在……
期待着什么？
麻烦。
源赖清长长地叹了口气。
“赖清大人，水温可以了。”
加奈轻柔的声音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加奈扶着，来到了浴室门口。
温暖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有安神效果的草药清香。
“我自己来就行。”
源赖清摆了摆手，示意加奈不用再扶。
他走进浴室，关上门，将自己整个人都沉入了宽大的浴缸里。
“呼……”
温热的池水瞬间包裹了全身，那种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感，仿佛都被这暖意融化了。
他靠在浴缸边缘，感受着体内那因为筑基而拓宽了数倍的经脉，正贪婪地吸收着融入水中的稀薄灵气。
罗城门下，度化那名武士怨灵后的顿悟，让他的修为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筑基期。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最后关头，毫无保留地催动剑意，斩出那超越了这个世界常理的一剑。
那一剑，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刺，甚至没有碰到罗生门之鬼的实体。
但他攻击的，是规则。
是月岛奈用生命为代价，请来的月读之力将鬼神的“影子”钉死在“存在”之上时，所产生的那个位于“真实”与“虚幻”交界处的“规则奇点”。
那是阴阳师体系下绝对无法理解的“死穴”。
也是只有身为修真者的他，才能看到的唯一破绽。
结果就是，罗生门之鬼被从“概念”的层面上彻底抹除，灰飞烟灭。
帅是挺帅的。
后遗症也相当严重。
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心神和近半的灵力，现在感觉整个身体都是空的。
源赖清在水里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洗去一身的疲惫和血腥味，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居家服，源赖清慢悠悠地晃到了餐厅。
餐桌上，一份热气腾腾的玉子烧，一碗还冒着白气的味增汤，以及几样精致的腌菜，已经整整齐齐地摆放好了。
玉子烧被煎得金黄蓬松，层次分明，散发着**的蛋香和高汤的鲜甜。
源赖清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柔软，滑嫩，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甜意，温暖的口感瞬间从舌尖蔓延到了胃里。
就是这个味道。
他一口气吃完了整份玉子烧，又将味增汤喝得一滴不剩，感觉自己那空荡荡的身体终于被填满了。
“加奈。”
吃完饭，源赖清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我在，赖清大人。”
青川加奈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身旁，手中还端着一杯刚刚泡好的、有助于消化的草本茶。
“那个……任务奖励发下来了。”
源赖清摸出手机，调出那条阴阳寮的通知短信，递给了加奈。
“一百万贡献点，你看一下，有什么需要买的，或者家里缺什么，直接划掉就行。”
他现在连动脑子想这点数该怎么花都觉得累。
“是，大人。”
加奈恭敬地接过手机，目光在屏幕上快速扫过。
当她看到“家族资源调配权提升一级”以及最后那条“月岛奈获得‘禁’字阁一个月阅览权限”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
“赖清大人这次，想必是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呢。”
她将手机还给源赖清，微笑着说道。
“还行吧，就是差点回不来了。”
源赖清打了个哈欠，随口应付道。
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神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在加奈身边，他总是能毫无防备地卸下所有心防。
“大人，您累了，请好好休息吧。”
加奈的声音仿佛成了最后的催眠曲。
源赖清点了点头，头一歪，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意识便迅速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客厅里，只剩下他平稳而悠长的呼吸声。
青川加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沉睡的侧脸，脸上的温顺微笑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敛去。
她缓步走到沙发前，轻轻跪坐下来。
她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动作轻柔得如同拂过花瓣的月光，缓缓搭在了源赖清的手腕脉搏之上。
指尖与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厚重了数倍的灵力波动，清晰地传递到了她的感知中。
那是在气海之内，
灵气由气态凝为液态，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证明。
是凡人踏上仙途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青川加奈的眼眸深处，亮起一抹复杂而欣慰的光。
她静静地感受了许久，才缓缓收回了手。
“少主……”
她凝视着源赖清安详的睡颜，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已经筑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