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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反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暧昧的气息。
林玫瑰就那么站在门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眼前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顾建业,那个明明拥有着整个商业帝国,却偏偏要在这里扮演一个毫不起眼的实习生的。她的眼里,不再有平日里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时的妩媚与精明,那层伪装被彻底卸下,只剩下困惑以及一丝受伤。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又问了一遍。
顾建业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那张破旧的办公桌前,拉开一张椅子,悠哉的坐了下来。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玫瑰,”顾建业终于开口,“坐下说吧。”他的镇定与林玫瑰的激动,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林玫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她走到顾建业的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的膝盖几乎快要碰到一起,中间只隔着一张破旧的办公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死死地盯着他,“放着好好的董事长不当,跑到这个连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当一个实习生?你到底是在考验谁?考验李山?还是在考验我?”
“我谁都没有考验。”顾建业摇了摇头,“我只是想用自己的眼睛,看一看。”
“看什么?听什么?”林玫瑰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看这栋我们亲手盖起来的大厦,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它的地基,到底有没有被蛀空。”顾建业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听那些我亲手提拔起来、被我寄予了厚望的栋梁之才,在没有我监督的情况下,他们口中说的,到底是真的为了公司的发展,还是只为了满足自己私欲的谎言。”
“结果呢?”林玫瑰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你看到了那个仗势欺人的王麻子,看到了那个玩忽职守的刘工,看到了我们这个看起来强大无比、实则早已开始从根基腐烂的体系。你满意了?”
她的质问中,带着一种共同的失败感。作为集团的实际运营者之一,她无法推卸责任
“不,我看到的,不止这些。”顾建业看着她,“我还看到了李山。看到了他,在没有我指令的情况下,依旧能坚守原则,雷厉风行。”
“我还看到了,那些被被打压的老师傅们。看到了他们在最艰苦的岗位上,拿着最微薄的薪水,却依旧没有忘记关于工程质量和施工安全的铁律。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是金钱收买不了的。”
“我还看到了……”他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柔和了一些,“……一个叫赵宁的女孩。看到了,即使在最卑微、最困苦的环境里,人性中,那份最单纯的善良也从未熄灭。”
“所以,”他看着林玫瑰,“这栋大厦,根基并没有烂掉。它只是生了病。而且病得不轻。”
林玫瑰沉默了。她知道,顾建业说的都是事实。
这两年,公司扩张得太快了,就像一辆失控的列车,所有人都被时代的浪潮推着疯狂向前。她和萧逸帆,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开拓新的市场、进行复杂的资本运作、与各级**打交道这些“高大上”的事情上。他们享受着站在云端指点江山的**,却忽略了对最底层、最基础的管理体系和企业文化的建设。他们以为只要制定了规则,下面的人就会遵守,却忘了任何规则都需要强有力的监督和深入人心的文化来维护。
“那你现在,是准备回来当一个医生,来给它治病了吗?”她问道。
“我一直在。”顾建业说道,“只是,换了一种方式而已。”
“至于那个女孩……”林玫瑰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她最在意的问题,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你对她……到底是同情,还是……”
“是责任。”顾建业的回答不带丝毫的犹豫。
“我第一次见到她,从她的眼睛里,我仿佛看到了当年在红旗沟,看到了我自己,看到了那些和我一样,渴望通过知识改变命运,却又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无路可走的年轻人。”
“我帮她,不是因为她是赵宁,不是因为她是男是女,是美是丑。而是因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样一棵本可以迎着阳光长成大树的好苗子,在无人问津的泥潭里慢慢枯萎掉。”
“这我成立红旗沟教育与发展基金会的初衷。也是我给自己定下的原则。”
林玫瑰看着顾建业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她知道自己或许是误会他了。
他和自己还有萧逸帆,都不是一类人。他们所追求的是商业上的成功,是世俗意义上的财富和地位。而顾建业追求的,似乎是一种关乎“改变”和“建设”的理想。
“我明白了。”林玫瑰长舒一口气,然后站起了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那片在夕阳下显得愈发广阔的工地。
“那你准备……实习到什么时候?”她问道,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快了。”顾建业说道,“等我把这里的病灶,都摸清楚了。等我把新的药方,都准备好了。”
“你需要我,怎么配合你?”林玫瑰转过身,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属于女王般光芒。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个人情感的时候,她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很简单。”顾建业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了她。
“以集团总部的名义,下发一份通知。”
“就说,为了响应国家人才年轻化、知识化的号召,也为了给基层的优秀青年,提供一个上升的通道。”
“我们新时代集团,决定举办第一届内部技术与管理岗位公开竞聘大会!”
“所有岗位,从最基层的施工员,到工程处的项目经理,全部都有机会竞聘!”
“不看关系,不看背景,不看资历,只看笔试的成绩,和现场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林玫瑰看着手中那份详细的关于“公开竞聘”的方案,忽然明白他这是要来一场最公平、也最残酷的“内部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