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章 许诺
下午两点的太阳毒得能把柏油路晒化。
巷子里弥漫着一股剩饭菜在热浪里发酵的酸馊气味。
乔惜惜垂着脑袋,慢吞吞地往巷子外挪。
家里那场闹剧,最终以她被母亲李桂花连推带骂地赶出家门告终。
那个商总没来,二姐被骂得抬不起头,而她这个“罪魁祸首”被母亲一个巴掌扇出门来,命令她滚去上班。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委屈。
明明是那个男人自己说要来的,凭什么最后是她和二姐挨骂挨打?
她踩着地上被旧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阳光,一步一步往公交站台的方向挪。
就在这时,几道晃眼的车灯闪过。
一列与这条破败巷子格格不入的黑色车队,悄无声息地驶了进来。
领头的那辆黑色红旗车在乔惜惜身边缓缓停下。
乔惜惜没在意,只当是哪家有钱人走错了路,木然地绕着车头想走过去。
后面墨色的车窗无声降下。
一张英俊冷峻的侧脸落入她的余光。
“去哪儿。”
男人的声音很淡,乔惜惜的脚步却猛地钉在原地。
她僵硬地扭过头,看清车里那张俊脸时,一双漂亮的杏眼瞬间瞪得溜圆:是他!那个“见死不救”的坏蛋!那个害她跟二姐被全家奚落的罪魁祸首!
大脑一片空白。
但身体遵从本能,做出了反应,提着一口气,就跑了起来。
动作笨拙得像只受惊的兔子。
商宴弛看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好看的眉头拧成了起来。
他推开车门,迈开长腿下了车。
“在这等我。”
他对司机吩咐一句,随即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乔惜惜跑得跌跌撞撞,根本不敢回头看。
她感觉那个男人的视线如有实质,烧得她浑身发毛。
慌不择路间,她看见路边摆着一排半人高的绿色**桶,想也不想,就一头扎了过去,就那么蹲在桶后,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屏住呼吸,心脏狂跳,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
却忘了自己那身连衣裙的裙摆,一角粉色的布料,正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里,随着她紧张的喘息微微颤动。
商宴弛在几米外停下脚步,双臂抱在胸前。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桶后随着主人瑟瑟发抖的粉色布料,也没出声,就那么站着。
一秒,两秒……
乔惜惜终于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压迫感,猛地从**桶后窜出来,换了个方向,继续狂奔。
这次她一头扎进了一条堆满建筑**的死胡同。
身后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退到墙角,退无可退,带着惊恐的眸子一扫,看见脚边有一块边缘锋利的红色砖头,想也没想,就弯腰抓了起来。
“你别过来!”
她举着转头,试图吓唬住几步之外的男人。
但商宴弛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外强中干?
他停下脚步,看着乔惜惜的俏脸因为奔跑和害怕而涨得通红,那举着砖头的手臂也在微微发抖。
那双漂亮的杏眼里蓄满了水汽,非但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更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奶猫。
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敢。”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乔惜惜的勇气瞬间粉碎。
她确实不敢。
这个男人只是站在那里,就让她感觉到了巨大的压迫感。
她手臂一软,那块沉重的砖头便“哐当”一下掉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
反把她吓得一跳,毕竟差点砸到自己脚了。
“你、你不许笑!”
她窘迫至极,缩了缩脖子,还想从他身边溜走。
但商宴弛长臂一伸,轻易地扣住她的手腕,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拽了回来,微微不耐道:“闹够了?”
他把她转过来,想让她看着自己。
也就在这一刻,他脸色一变,看到了乔惜惜嫩白漂亮的脸蛋上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谁打的?”
他肃然盯着她红肿的脸,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满是冰冷,声音也冷得充满威压。
乔惜惜胆子小,被他的气场吓得浑身一哆嗦,随即眼圈一红,积压了一中午的委屈彻底爆发。
“还不是你!”
她带着哭腔,不管不顾地控诉,“你这个大骗子!坏蛋!你说要来我家的,结果又不来,害我跟二姐被妈妈骂……”
她的逻辑简单粗暴,千错万错,都是这个男人的错。
商宴弛听着她满是怨怪的哭诉,本来很不高兴,可看着她脸上那个刺眼的巴掌印,心口又闷又疼。
他眼底的寒意更深了,但那份怒火不是对着她的。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拂过她红肿的脸颊。
“我的错。是我来晚了。”他软下声音,做出许诺,“以后不会了。”
说完,他牵起她正微微发抖的小手,不容反抗地将她带向自己的车。
乔惜惜被他牵着手,懵懵地坐进车里。
车子很快启动,不久驶到她家楼下。
黑色的红旗车队停在破旧的居民楼下,惊动了不少探头探脑的邻居。
当乔惜惜站在那扇熟悉的、掉漆的防盗门前,两腿又软了。
她扯着商宴弛的衣袖,小声哀求:“不行的。我妈让我去上班,我现在回来,她会骂死我的。”
商宴弛看着她,眼神温柔又强势:“别怕,我在,她不敢。”
乔惜惜还是不敢动,像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
商宴弛没再多言,朝身后的保镖递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上前,“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沉闷的敲门声在楼道里回响。
很快,门里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催什么催!催魂呢!谁啊!”
门被猛地拉开。
李桂花怒气冲冲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乔惜惜。
“死丫头,上个班磨磨蹭蹭,是不是又忘记拿东西——”
她的话骂到一半戛然而止。
她的视线越过自己的三女儿,看到了她身后那个穿着黑色西装、身形高大的保镖。然后,她看到了站在保镖身后,那个一身贵气、眼神冷得让她心头发颤的男人。
男人身形挺拔,一身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气质清冷矜贵,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让这破旧的楼道黯然失色。
李桂花脸上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那张刻薄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挤出了一个谄媚的笑容。
“那个……您、您就是昭昭说的商总吧?”